“父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初是什么时候？以前在小寒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事么？”
晋凉迫不及待地追问着东阳郡王，他实在是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晋寒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花江雪这时候走了进来，打断了晋凉的追问。
“凉儿，这事别再问你父王了，母妃来告诉你。”说着，她瞥了一眼东阳郡王，道：“你父王因为此事已然内疚了许多年了。”
原来这事母妃也知道。
晋凉更加好奇，但见花江雪的脸色，心中的担忧也越发地重了。
“那还是在二十多年前了，”花江雪的神色有些怅然，显然陷入了对一段并不愉快的往事的追忆，“那时候，允平郡王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结识了一名异域女子，并不可自拔地与那女子深陷情网。”
晋凉听花江雪讲到了二十多年前，便意识到了这件往事定然是十分重要的，否则不至于令他的父王和母妃都记忆这般深刻。
“二人的恋情很快被发现，原本你允平王叔要纳个异国女子做个侧妃侍妾什么的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此事坏就坏在二人的情深缱绻上面。你王叔偏偏为了那女子坚持不肯另娶，誓要将那女子立为允平王正妃，因此而触怒了当时的太后...”
说到这里，花江雪回眸看了东阳郡王一眼，似乎有所迟疑。
东阳郡王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呢。
皇祖母当年若是真成全了他们，今日恐怕也没有这些事了。”
晋凉听了出来，这个“当时的太后”，说的正是先太皇太后，亦即先皇的母亲，当今皇上、自己父亲和允平郡王的皇祖母。晋凉的祖父与先皇皆为她所生。
眼见自己的孙儿冥顽不灵，不顾皇室规矩一意孤行，这个一向强势的女人自然无法容忍。
在她的干涉下，原本不甚在意的先皇也开始对自己皇侄的亲事横加干涉起来。
在皇室的插手之下，这件原本简单的一桩亲事便愈加艰难复杂起来。发展到后来，被皇室派出的皇宫内卫查出，这异域女子竟然是他国派来的一名细作。
这女子是在遇到了允平郡王后，才改投了西汋，真正打算与他长相厮守的，然而在此之前，她没少利用潜伏之机窃取西汋的各种情报。
这个结果一出来，允平郡王便是连想要纳她做妾也是不可能的了。
非但不能同她再长相厮守下去，便是连这女子的命也保不住了。
谁也没想到，就在被先皇派去捉拿这名女子的内卫出现在允平王府时，东阳郡王却拦住了他们。
“您救下了那名女子？”
晋凉仍是不解，倘若真是如此，那他父王又何以需要“内疚多年”呢？
花江雪走到东阳郡王身边，轻轻拉起了他的手。
“王爷，当年的事，你已尽力了。圣命难违，在当时，你能保下小寒来，已是十分不易了。允平郡王
他也从未曾因此怪过你，反而对你一直心怀感激。”
晋凉更加凌乱了，母妃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晋寒，晋寒不是允平王叔成婚之后，王妃所生的嫡子么？怎么听母妃的话，竟似乎是小寒和这女子也有关系一般？
东阳郡王苦笑着点点头，示意花江雪不必担心自己。
花江雪这才转回来，继续同晋凉说话。
“你怕是也猜出来了。小寒并不是允平王妃亲生的孩子，而是你王叔和那名女子所生。”
晋凉瞪大了眼睛，他不是不清楚皇家制度的森严，若真是想要瞒住一个孩子的身世，无论再怎么离奇不可思议，也不论需要付出多少成本与代价，这个秘密一定是可以守得住的。
然而他不明白的是，那女子既然身负重罪，这孩子她又是如何生下来的，而皇权中心的那几个人，又为何会愿意让她的这个孩子占据了原本属于允平郡王真正嫡长子的名分？
好在，花江雪也并没有要吊着他胃口的打算。
“之所以晋寒能够来到这个世上，或许也要归功于你的父王……”她看向了东阳郡王，后者回应她的，仍旧是一声沉默的叹息。
“允平郡王得知那女子身怀有孕的消息之后，第一时间来找了你的父王，求他设法保下他们母子的性命。”花江雪的声音中也有掩饰不住的惋惜，“虽然当时皇命已下，那女子必死无疑。可你父王还是进宫去，苦苦哀求先太
皇太后放过他们母子，并以手足情深为由，在先太皇太后面前替允平郡王跪了足足七个时辰。”
“最终，太皇太后同意了让那女子生下孩子，但‘去母留子’却是不容再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那女子似乎早就知道自己的命运，早早便将孩子托付了出去，但你王叔不肯死心，还想着要在孩子出生之后带她离开这里。然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们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你父王能为他们做的，也只有以那女子的死换来小寒一世的尊荣了。这也是先太皇太后实在不愿因此而令自己孙儿伤身殉情而去答应下来的条件。”
为了这个孩子，允平郡王即便再心如刀割，也只有行尸走肉地活下去。
那女子在生下孩子后便被内卫带走诛杀，而允平郡王则很快成婚娶妻，有了王妃。
晋寒，则是在名谍上更改了出生时间后，成为了“允平王府嫡子”。
听完这些的晋凉，内心许久未曾平静下来。
母妃说的这些事，他并没有什么印象，许是当时年纪太小的缘故。他只记得特别小的时候，王叔曾是十分爱笑爱逗弄他的，不知从何时起，他还是温和细致，但脸上的舒朗和笑意却少了许多。
要带着对一个人的极致思念过完这一生，一定很难。他不能想象倘若有一日，符飒也这么离开了自己，他要怎么才能支撑下去。
允平郡王这些年，一定十分辛苦。
晋
凉忽然想到，东阳郡王一直以来都让他护好晋寒，不要让晋寒参与到这些纷争中来，极有可能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不愿晋寒站得太高被人利用了而已。
倘若晋寒的确是因为这些事而变得极端偏激，倒也不算完全的不可理喻，一切也就多少说得通些了。
只是，这些事情晋寒是没有道理知道的，那时候他才多大，若非有人特意告知，只怕他这一辈子也想不到要去查这些东西吧。
而会有意告诉他这些的，恐怕也只有宫里的那个人了。
只是，她又是如何说服了他，能为自己所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