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笛虽每日照常早出晚归地奉命忙碌着,可晋凉却看得出来他的焦虑与日俱增。
因而,当符飒收到裴叙修自云城送来的信后,得知惟妙就在云城,晋凉便派了向笛赶赴云城,打算找到惟妙,从她那里设法获知惟俏的下落。
裴叙修与屈锦破解了慕容月话中的含义后,顺着她的指引,果真在雎河西边的河畔找到了一棵老桂花树。
二人在那一带以及周围附近寻了半晌,裴叙修忽然想到,当年慕容月向他提议要种一棵桂花树的话,也许并非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
他认定了奥秘还在那棵桂花树上,于是二人便绕着那棵树开始认真搜寻。屈锦甚至还爬到了树上去找,竟然真在一处树枝分叉处找到了一个被重重掩映着的机关。
二人再一道研究着,将那机关左旋右扭了许多次之后,树下大约不足十丈的地方忽然便裂开了一条口子。
因那口子形状可怖,从上向下看去时一片漆黑,看起来完全像是自然灾害形成的裂口,寻常的人看见了只会吓得落荒而逃。
而裴叙修和屈锦二人却只会因为找到了这处秘密所在而感到兴奋。
二人将绳子固定在桂花树上,顺着绳子向下十余尺,二人的脚便着了地。
顺着脚底下的台阶朝下继续走去时,头顶的裂口忽然便合上了,想来是为了掩人耳目。
一直向下走了不知多久,二人才终于到了底部,再一转身通过一个
石拱门,便进到了一个硕大的如同宫殿一般的石堡。
这石堡修筑得十分结实而周到。花厅卧房女儿楼应有尽有。
每个房间内,都准备了足够应付日常起居用的生活用品。
而在一侧的储藏室内,还密封着不在少数的、隐隐约约有着一些霉味的粮食。
想必这些是当年慕容函留下的吧,为了留给慕容月,让她在危机来临之时有个藏身之地。
无论他此前做了些什么伤害慕容月的事,单单是这处地下城堡的存在,便足以令裴叙修相信,慕容函对于慕容月的关心和疼爱,从未流逝或减少过。
二人在这处石堡内摸索了许久,并未发现什么特别之处,于是便在石堡入口处摸索了一阵,找到了出门的机关后,沿着台阶和绳子回到了桂花树下。
鉴于慕容月如今的处境,裴叙修与屈锦商议之后还是去了一封信到旌都。
清楚符飒无法离开旌都,裴叙修便指定了向笛前来助他带慕容月离开。
点名向笛,也是因为裴叙修十分清楚,无从得知惟俏下落的向笛如今定然是忧心忡忡,惟妙在这里出现,总归是有一丝能顺着她找到惟俏的希望。
向笛果然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了云城。
令人失望的是,向笛在慕容府的房檐蹲守了三个夜晚,却都并未发现惟妙有丝毫与外界的人联系的迹象。
看来短时间内要在她这里顺藤摸瓜找到惟俏是不太可能的了。
向笛虽然气馁
,却也清楚慕容月在慕容府中的处境不容乐观,于是同裴叙修商议之后决定,二人先合力将慕容月自慕容府中救出再说。
是夜月明星稀,正是上元佳节。
慕容府内张灯结彩,仆婢穿梭如织,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好不热闹。
惟妙端坐在慕容府的花厅正中,厅下依次排开坐着的便是慕容家名下产业的掌柜、得力伙计们。
自慕容函去世之后,慕容月被迫离开慕容家,龚茹一个姨娘执掌家门,自然是要避些嫌,又加之她心中本就也自视甚高,颇看不上这些“靠着慕容家吃饭的”,因而与这些人并无过多来往。
后来到了慕容月,因为此前遭受的种种变故,再加之读书人本就天生的清高孤冷性情使然,她除了以重金酬谢之外,与这些为慕容家效力者也并无过多情感的表达与联络。
那些掌柜、伙计多少年来何曾享受过这般座上宾的待遇,此刻对于正厅中的惟妙自然都是好感倍增,几乎个个在心底都要把她当做是慕容家正经的主子了。
“惟妙姑娘,要我说,如今咱们慕容府亏得有了您,不然就以咱们小姐那性子,啧啧……”那为首的掌柜满面红光,一开口便满满的酒气。
惟妙堆上笑意来,眼波流转。
“朱掌柜这话可折煞惟妙了,我就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女子。月儿身为大家闺秀,许多事情不方便抛头露面,我自幼便长于江湖,无
拘无束惯了,也就没那么多讲究,每每见到大家总觉十分亲切。说起来,我要向大家学的还有许多。慕容家能有今日,靠的可不是某一个人,而是在座各位的通力合作,正因为有了你们大家多年如一日的任劳任怨无悔付出,慕容家才能平地起广厦,有了如今这般基业。说起来,我真要替月月好好感谢一下各位!”
说着,惟俏向身后的婢女使了一个眼色,那婢女会意,上前来从袖中摸出一摞纸来走到了这些人的面前。
“这些,是我前些日子在城中何处购置的一些田宅——是以各位掌柜的名义买下来的。”
惟妙轻飘飘地说着这些,那婢女便将手中的地契按着上面的名字一一地分发了下去。
“这……这怎么使得?咱们干的都是分内之事,惟妙姑娘这份礼可着实太重了,老朽们怎么受得起?”
那朱掌柜双目之中冒出欣喜的光,口中却是还在推让。
不仅仅是朱掌柜,其他几位年长些、跟着慕容家多年的掌柜也或真心或客套地推拒了起来。
惟妙却站起了身,神情十分诚挚,面向众人道:“诸位无论从年龄或是资历来说都是我的前辈。于情,我与月月情同姐妹,而各位又都是眼看着慕容家一步步兴起的元老,我代她向各位叔伯致谢这是应尽的责任;于理,如今月月身染恶疾,慕容家遭遇了多年以来或许是最难捱过的危机,眼下或许正
是需要大家齐心协力共渡难关的时候。这份礼,务必请大家收下,也好使我和月月都能安心。”
见她如此,以朱掌柜为首的宾客们也都齐齐地站起身来,朝着惟妙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口中应承自是慷慨激昂令人感动。
而这一切,都被正伏在院内廊下的裴叙修和向笛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