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骞被她这话一激,似也才忆起如今二人身份的尴尬来,不由得现出难堪的神色来。
“师妹,你这话便是冤枉了师父了。”
惟俏说着说话的声音看过去,竟是白水坐在一辆特制的木椅上被人推了出来。
“师兄,你怎么了?”惟俏原本还在为没见到白水奇怪,此刻看他模样才明白,只怕是为了保住养由门这唯一的首徒,杨骞命人将身负重伤的他带走藏了起来,此刻见危机解除,那弟子才敢将人带出来。
“师妹,你可知道,师父将你与三师妹逐出师门,正是意识到有人要加害于你们,为了保护你们,他才不得已有次一举?若是你们当初没有被逐,只怕今日的下场也不会比我好到哪里去。”
惟俏十分震惊地看向杨骞,见他面上是一脸苦涩的平静,这才相信白水的话是真的。
她扑到杨骞面上,拉着他的手臂道:“师父,您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您早就发现了二师兄心怀不轨是么?”
杨骞苦笑了一下,“都是我养大的孩子,我又怎么愿意以最恶毒的想法去揣测他?在他做出真正伤害我养由门的事之前我不能除掉他,但将你们一起留下,我很难有精力能同时保住你们几个,便只有将实力最强的白水留下,以他来牵制住鉴心,期望他能因顾念同门之情而收手。很显然,我的想法落空了。”
惟俏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她退后两步,在杨骞面前郑重跪下,“是弟子年幼无知,不明白师父的一片苦心,险些负了师父,弟子有愧!弟子日后定当日日侍奉师父座前,求得师父原谅!”
杨骞笑笑,正要开口,却倏然喷出一口黑血来,人也瞬间萎靡了下去。
“师父!”
“师父!”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惟俏扑过去将倒下的杨骞接在怀里,而白水则是从椅子上摔下来,连滚带爬地来到了杨骞的身边。
“师父,你怎么样了?”惟俏不明白,师父的伤并不算重,怎么会忽然如此发作起来,这更像是……
“中毒!”白水到底阅历丰富,一眼便看了出来杨骞此时的状况。
再一看杨骞的伤口处冒出的汩汩黑血,白水不由脱口而出:“他剑上有毒!”
师徒同门一场,未料他竟用这般卑鄙龌龊的毒辣手段来对付他们,杨骞和白水此刻俱是面如死灰。
惟俏更是急红了眼,当下便站起来冲着鉴心道:“你个欺师灭祖的贼人,还不快把解药拿出来!”
鉴心此时被向笛压制得处处捉衿见肘,几乎失去了招架之力,但听了惟俏的话还是分出精力来冷笑了一声。
“省省吧,我这天魔凝神幻毒是没有解药的,中毒之人半个时辰之内必死无疑!我马上便是你们的掌门师兄了,你若是此刻便立刻来求我,我或许会考虑将你纳入我麾下,给你个位置!”
惟俏听闻此毒无药可解心神俱裂,顾不得再与鉴心撕扯,便径直扑回了鉴心身边,难以置信地看着杨骞。
杨骞显然也听到了鉴心的话,他吃力地抬起头,看着惟俏笑笑,“惟俏长大了,那个是东阳王府的向侍卫吧?他是个可托付之人,今日能看到你有了这么个归宿,为师也算心安了,只是...”
他忽然猛烈咳嗽一阵后又吐出一口血来。
白水与惟俏俱是心头震颤,紧紧揽住杨骞,撕心裂肺却又无能为力,只能看着生命力从他身体里一点点流失。
杨骞吃力地抬起眼皮,左右看看二人。
“为师这一生最为骄傲的四个弟子中,竟有两个走了弯路。不过好在...还有你们,今后,养由门便交由白水了,惟俏若是不愿再回门中便罢,若是她愿意,你切不可委屈了她...”
白水沉痛出声,“弟子谨遵师命,若是师妹愿意,养由门永远都是她的,弟子立誓此生绝不会同师妹因门中职位生出龃龉!”
惟俏眼泪肆虐,“我什么都不要,师父,我只要你好好的,俏丫头还没有为您尽过孝呢,师父!”
杨骞艰难苦笑一下,“说什么傻话呢,你长大了,总归是要自己好好生活的,师父今后,护不住你了。还有告诉王爷,小心...”
话没说完,他的头一歪,眼睛便沉沉地闭上了。
白水长跪不起,惟俏则是仰天长啸一声后,骤然暴起,拔出身后弟子背上的弓箭便朝着鉴心射了过去。
原本这一箭在如今已功力大增的鉴心面前并不算什么,他是可以躲开的。
奈何他的面前还有一个向笛。
向笛眼见利箭飞来鉴心要躲,一个雷霆虎尾横扫过来,便将鉴心逼到了绝地。躲了向笛的剑,他便势必要中箭,若是不躲,只怕向笛当场便能将他刺个对穿。
便是这电光火石的须臾之间,鉴心便权衡出了利弊,终究是不得不后退半步,避开了向笛的剑锋,而使自己的后背暴露在惟俏的箭下。
一声闷哼后,鉴心吐出一口鲜血。
惟俏用的虽是寻常弟子用的普通弓箭,但因她自身的功力使然,这一箭的威力仍是不可小觑。
向笛的身手本就高出鉴心数倍,只是由于鉴心莲纹剑的杀气实在太甚而且又忌惮他剑尖的天魔毒这才与他纠缠了一些功夫,此刻见他已乱了阵脚便上前一个飞踢,将他手中的剑踢落在地,人也被向笛劈腿压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将鉴心押到了杨骞面前,向笛这才顾得上去安慰跪在地上痛哭的惟俏。
鉴心被向笛点了穴暂时封住了六脉使其不能运功,此刻被迫跪在杨骞面前时,他眼中仍旧是愤愤的。
白水看着这个自由一起长大昔日一同嬉戏练功的师弟,目光中又是悲愤又是悲哀。
“你赢了,养由门是你的了!可我也没输,我打败了你,我明明就比你强!是他太偏心,你们还请了外援,胜之不武,我也认了!”
鉴心直到此刻,仍旧是对杨骞怀有极大的怨愤。
白水走到他面前,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你这个逆徒!你辜负了师父对你的一番用心,你可知道师父对你曾寄予了怎样的厚望!”
鉴心愣住了,他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