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霍府最后的那些日子,我在霍府各处暗藏了许多封伪造的霍将军与陶国往来的信件,那些陶国信件,皆是由陶国要员署名签章发出的,也全是由其亲手手书,其内容真实性几乎难以令人察觉有异。”
“除此之外,我还将西汋的西南边境线布防图放入信封中,另附了一封手书,要求陶国同意自己提出的封疆为王的要求,最后...盖上了霍将军的印鉴密封起来,将这些东西藏在了身上。”
“做完这些,我又在早已得知消息赶来配合的官兵到来之前撕下了假面,以陶国人的真实面目出现在霍府,并假意要逃窜时不敌对方而被拿下。他们就在众人面前从我身上搜出了那封盖着霍将军印鉴的书信...”
“由于旌都城中对于陶国人进出想来盘查十分严密,却没有任何能够查到我进出城门的记录痕迹,又加之我对霍府一草一木对于镇南军所有的排兵布阵方案都十分熟悉,最终佐证了我‘长期被霍青云隐匿于府中以便于为其与陶国之间传递信息’的供词,也坐实了霍将军通敌叛国的罪名...”
尾隼的声音越来越低,到后面已经需要十分吃力才能听清他的话了。
一位曾经负责戍守边疆的朝廷重臣,府中却出现一名对他府邸以及他执掌的军中了如指掌的敌国人,换做是谁,也很难相信他是完全无辜的吧。
何况,还搜出了那样一封,不,是许多封令霍青云有口难辩的书信。
边境放线图,放眼整个西汋,能掌握的人都没有几个,而这个陶国的细作,竟然能够拿到这么重要的东西。
还要怎么分辩呢?
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这个陶国人何以会对他如此了解,又怎么会对他的家、他的军队那般熟悉?
他更是想都想不明白,那些信是怎么会在神不知鬼不觉之间,就进到了他的府里?以他的身手,绝不存在会有人贸然闯入做了这么多动作之后还不被察觉的可能的。
而这也正是连皇上都笃定了他叛变事实的缘由之一。
连栽赃陷害的人都找不出来,他还能喊什么冤?
说完这些,尾隼长久地沉默了,垂着头一言不发。
符飒再也忍不住,转身走了出去。
晋凉叹了口气,起身唤来了大理寺的人,叮嘱一番后,朝着符飒也追了过去。
晋凉能够理解符飒的心情,毕竟霍将军与耿漳曾经是多年的生死兄弟,符飒对于霍将军自然有着亲近的心理。
但当他看到符飒眼中蓄满的泪水时,还是有些不解。
毕竟时隔多年,且符飒应是早已听闻过这些细节,如今的她得知真相,不是更该愤慨才是么?
“我猜,霍将军之所以会让尾隼住进霍府,或许会有我爹的原因。”
符飒闷闷不乐地说了这一句,便低着头不再说话了。
晋凉想了想,便也明白了。
这个实为陶国人的“叶书海”将军身上,是有许多与耿漳相近的特质的。
身手高超,骁勇善战,又都是有些不善言辞的沉闷性子,霍青云后来会那般器重“叶书海”,极有可能是在他身上看到了耿漳的影子。
所以到了后来,见“叶书海”亦是孤身一人在旌都,霍青云便将他收留在了自己的府中,如同十几年前收留耿漳一般。
却不料,这一举动却为自己带来了灭顶之灾。
符飒想到的这点,耿漳自然也想到了。
尽管符飒在叙述时已经尽量地将尾隼本人的性格特征隐去了一些,耿漳却还是久久地沉默不语之后,长叹一声道:“若我当年没有离开,霍大哥绝不会遭此劫难。”
他的意思十分清楚,若不是因为他的离开,霍青云也不会引狼入室,让尾隼住进霍府,或许便不会有后来的灾祸了。
霍青云并非是那么好客的人,这么多年来,也就只有他和这个陶国人,得以入住在霍府,寻常的将领哪怕是去同霍青云探讨军情都很少入府的。
符飒连劝说都无从开口。
还是晋凉提到了别的话题,才将几人的注意力转移了过去。
“眼下柳寅已然伏法,草菅人命构陷忠良这样的要案,他是早晚都要交待的,倒也不急于这一时了。只是还有一件事——”
晋凉转向符飒,眼神中有着深思。
“你们觉得,那些陶国人如此费尽心机不择手段地想要得到那份藏宝图,仅仅是图财么?”
符飒沉吟着没有说话。
耿漳倒是被唤起了一些记忆。
“我在云城时,倒是听说过这么一个传说。相传前朝的云汐长公主在前朝隐有衰败迹象时便举全国之财力铸造了数不清的金银财宝,数量之巨大令人咋舌。据说这其中还有世间罕见的各式奇珍异宝,其中更是不乏各类精锐兵器机关。不夸张地说,这一批宝藏得之者可得天下。”
晋凉和符飒同时惊住了,他们只知这一批被陶国人虎视眈眈的宝藏定然价值不菲,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笔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巨额财富。
若真是如此,他们无论如何也要阻止陶国人得到这批宝藏。
只是,如今知道这藏宝图下落的慕容函已然去世了。而慕容家的继承人他唯一的女儿慕容月,如今也已因为她和裴叙修之间的事和他们势不两立。
即便是没有后来的关系恶化,要靠着慕容月去寻找线索发现藏宝图,也几乎是不可能的。
早在符飒与慕容月交好之时,她就说过自己对于藏宝图一事一无所知,符飒对于她的话是毫不怀疑的。她相信慕容月没有理由骗她,慕容月本质上并不是一个嗜财之人,若是当时她有线索,以彼时二人之间的关系,慕容月定然不会有意隐瞒于她。
事实上,慕容月也的确并不清楚那令所有人暗中窥视觊觎的藏宝图究竟身在何处。
自从听杜邦说了那藏宝图的秘密之后,她倒是也留过几分意,在自家的抽屉柜子里翻找过那么一两次,但却没见着踪迹,也就不了了之了。
然而比她更急着想要找到的,除了符飒晋凉他们之外,还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