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向波澜不惊的霍浅羽忽然变了脸色,径直冲到了以落面前,声音颤抖道:“落落,你手中的玉佩,能给我看看吗?”
以落双目之中满是疑惑,却仍旧是信任地点点头,将玉佩递了出去。
符飒心中一动,莫非...真有这么巧的事?
只见霍浅羽接过玉佩,迫不及待地仔细打量起来,越看下去,她的神色便越激动,到了最后,眼泪竟然簌簌掉落下来,打在了那枚玉佩上面。
以落吓坏了,急忙上前拉她的手,“羽姐姐,你怎么了?”
符飒也越发确信自己内心的猜测了,犹豫着问道:“浅羽,你是不是,认识这枚玉佩?”
霍浅羽抬起泪眼看向了符飒,急切地问道:“符姐姐,这枚玉佩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方才你说,这原本是落落的东西,这是什么意思?”
符飒上前一步,拉住了霍浅羽的手,“你别急,我们坐下慢慢说,学文,你先带着学蓝和以落到花园校场去练练今日所学,以落这几日不去学塾,先生教的防身术只怕也生疏了。”
学文心思敏捷,也不多问,答应了一声,便牵起以落的手向后院走去,学蓝跟在后面一道走了出去。
霍浅羽虽已坐下,眼神却始终盯在符飒身上,眼见她将几个孩子支出去又走回来,她不由自主地便又站了起来想要开口。
“你先别急,”符飒拍了拍霍浅羽的手臂,示意她坐下来。
霍浅羽答应着再度坐下,却仍是眼神迫切。
“这玉佩,是当年有人在以落的身上捡到的。以落是在出生几日后被人放在了仙坪村村头,当时包着她的包袱里,就有这么一块玉佩,只是当时被人顺手牵羊拿走了,时隔多年才肯还了回来。”
霍浅羽似乎终于映证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一般,混身瘫软了下来,口中喃喃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是说...”
符飒此时环顾厅内,见并无他人,耿漳和窦玉娇皆是一头雾水又若有所思,心中渐渐肯定了自己方才那个极为大胆的猜测。
“浅羽,落落...是你的妹妹,对吗?”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耿漳和窦玉娇迅速对视了一眼,向彼此交换了一个不可置信的眼神后,却又似乎很快想明白了符飒的说法,而并未开口质疑她。
霍浅羽也是在一愣之后,缓缓地点了点头,却仍旧是一副十分不解的模样。
“那块玉佩,是我娘的。”
霍青云长子霍振元,二十年前与时任翰林院掌院学士燕责沙之女燕娉婷成婚,彼时郎才女貌,人人都道天作之合。
不料将军府一夕惊变,燕娉婷随夫家一道被问斩,连带着与霍家有姻亲关系的燕家一道遭到皇上疑心弃用。好在燕家急流勇退,燕责沙主动向皇上请辞告老还乡,这才得以保全了一家人免遭于难。
符飒对这位翰林院掌院学士之女并不了解,但既是掌院之女,必然也是个才情非同一般的女子。
而这个女子,是霍浅羽和以落的娘?
符飒在心中将霍浅羽的话翻来覆去地思量了几遍,这才想起来要同她问个清楚。
“这玉佩,你是怎么认出来的?有没有可能,它只是与你娘那块玉佩相似而已?”
霍浅羽早已是泪流满面,“不可能,这块玉佩就是我娘的,是我娘成婚时外祖给她的。这上面的这道划痕还是我小时候冲撞到她,她不小心磕在了花园的山石上形成的。而后面的‘竹坞’二字,正是我外祖以前的名号,我娘说我外祖在入仕之前便是叫做竹坞居士的!”
霍浅羽的话使得在场诸人皆是十分震惊。
前翰林院掌院学士燕责沙满腹经纶博古通今,入朝为官之前曾为原籍当地小有名气的文人,这个竹坞居士的名号极有可能真是他的。
如此说来,以落便真有可能是燕娉婷当年临产生下来的孩子了。
只是,燕娉婷是如何在那样虎狼环伺的环境下生下了以落,又是如何将她送到了仙坪村的?
眼下虽一时找不到当年的真相,但以落的身世之谜却在今日得以揭晓,这也算得上是一件意外之喜。
符飒将霍浅羽的手握在手中,柔声细语好言安慰了一阵子,霍浅羽的情绪才算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但在见到从花园回来的以落时,她还是忍不住地百感交集泪盈于睫,以至于在饭桌上几个孩子频频看向她,直以为她方才在厅内受到了委屈。
以落更是夹起一只肥硕的鸡腿放进了霍浅羽的碗中,道:“羽姐姐,你别难过了,那玉佩你若是十分喜欢,我便将它送与你了。”
说完,小小的姑娘还转头看向了符飒征询她的意见:“娘,可以吗?”
敢情她见霍浅羽拿了那玉佩之后,符飒将他们几人支了出去,便以为霍浅羽是对那玉佩爱不释手了。
霍浅羽正情绪复杂,眼见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就在眼前,自己却不能相认,她心里原是十分酸楚的,此刻以落稚嫩而不失真诚的声音却使得她几乎要破涕为笑起来。
随着心中暖流涌入,霍浅羽的伤感也被驱散了不少。
她抬眼对以落释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道:“落落不是学过那句话吗,君子不夺人所爱,羽姐姐虽是女子,也想做君子,怎么能抢落落的东西呢?这是‘娘’送给你的,你一定要好好保存才是。”
她那个“娘”字咬得极重,在场的几个大人都清楚她话中的意思,谁也没有说话。
落落看看符飒,并未清楚状况,但还是重重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饭后,符飒将几个孩子安顿好之后,正欲回房休息,却见霍浅羽过来了。
原以为她是因为认出了以落的事心绪难平来找她叙话的,却不料她是来求自己的。
霍浅羽进了门之后,便向她行了一礼,“这些年来,多谢符姐姐照料落落,使她得以出落得如此优秀。”
符飒扶她坐下,并不推辞地接受了霍浅羽的这一声道谢,她知道霍浅羽在来之前定然已是先去过耿漳那里了,总要让她将心意尽到才是。
二人就着以落幼时的种种聊了半晌之后,霍浅羽忽然开口道:“符姐姐,我想到尚仁学塾去教书,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