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飒突然的问话使得方渠与慕容月皆是疑惑不已。
“符姑娘，当日之事全因当在下鲁莽而致，与齐姑娘并无关，自始至终，齐姑娘都未曾露过面，更未曾在旁人面前提及小月的半点不是……”
方渠似乎担心符飒会因此前的事迁怒于那位“齐姑娘”，忙不迭地开口解释道。
符飒看他一眼，心里有了些数，问道：“齐姑娘，可是城北开云开客栈的齐家？”
方渠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符飒笑笑，并未作答。
她是做生意的，本就擅长记人，而城北齐家，又是她此前在云城起步时最大的竞争对手，自然是有些印象。
云城中，与方渠家中门当户对，有适龄女子的齐家，恐怕就只有这一家了。
当然，齐家如今在客栈经营上早已不能与符飒匹敌，不过齐家的产业也并不只有客栈，还另经营着茶楼、酒肆以及当铺这些个营生。
“方先生放心，我只是好奇，随口一问而已，必不会去寻这位齐姑娘的麻烦。”符飒淡然一笑，从容雍雅之姿竟令方渠也出神了片刻。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方渠有些窘迫，似乎又不知该如何再解释下，便求助地看向了慕容月，“小月……”
慕容月回过神来，应答道：“月儿是在同方先生开玩笑，方先生莫怪。至于那日的事，方先生也并非是有心为之，我不会记怪先生，只是也希望这样的事今后不要再发生了。”
方渠点了点头，“这是自然。”
这句话说完，三人又恢复了此前的沉默。
慕容月正想委婉地下逐客令时，便见裴叙修目不斜视地从院中经过，步伐急促而带着些坚决，似在同谁置气一般。
“裴公子，”符飒看见他，便打了个招呼，“你这是要去哪儿？”
裴叙修此前便看见了符飒，因见她也同方渠慕容月坐在了一起，本是不欲同她打招呼的，但见她先开了口，便也只得停下来，神色不自然道：“我到莳花馆去，许久未去，有些想念锦瑟姑娘的舞了。”
慕容月面色一白，手中的帕子便绞紧了。
符飒看她一眼，似乎猜到了什么，笑道：“那裴公子当心些，别被太守发现，再挨了板子。”
裴叙修被她揭了短，还是在方渠面前，脸上便有了些微愠，却又不好为这点事便发作，当下颔首示意后，便大步走了出去。
“方先生，我还有些孩子们功课方面的问题，想向慕容先生请教一二，您看——”符飒此刻再看方渠，语气变不再那么客气了。
毕竟他怎么说也是害得自己挨了一刀的人。
虽说这事中，不能全算是他的责任。
但过错，他还是有的。
方渠登时便有些讪讪的了，看看慕容月也并没有再留自己的意思，他便站起了身，向二人抱了抱拳，算作告别，待二人起身回礼后，再看了慕容月一眼，离开了。
慕容月定定地看向门口的方向，颇有些怅然若失的模样。
符飒笑着拍她一下，“我这一路舟车劳顿，到了家连一口茶都没顾得上喝就赶来看你，你就这么不欢迎我啊？”
这倒是句实话，回到云城后，晋凉与向笛直接回了六悦旅栈，而符飒则将耿漳送回家后，便迫不及待地赶来了尚仁学塾。
耿漳在马车上关于慕容煜真实身份的话，她迫不及待要告知于慕容月，因为她看得清楚，那个孩子对于慕容月并无眷恋而只有敌意，她不愿慕容月再错付这腔自以为是的亲情下去。
然而，此刻慕容月却像是另有心事。
听了符飒的话，她转过脸来，歉意地对她笑笑，眼圈却有些红了。
“飒飒，我想，或许我是时候该放弃了。”
话音未落，一颗透亮的泪珠便滚落了下来。
符飒有点慌了。
“你这是怎么了？”话一出口，她便想明白了，“是因为裴叙修？”
慕容月似有些难堪一般，垂下了头，“我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不该有这样的心思，我如今只是个无家可归的孤女而已，而他却是太守之子，又是那样霁月清风的人，怎么可能会将我放在眼中？”
说着，慕容月自嘲地笑了笑，吸了吸鼻子，“也好，如今我便只管照顾好煜儿，其他的再也不想了。”
慕容煜？
符飒心中叫苦不迭，怎知到了此刻，这慕容煜反倒要成了慕容月的精神支柱了一般？
“月儿，你这话也太伤我心了。我跟你怎么也算得上上刀山的交情了吧，看起来竟然还没有一个不领情的庶弟在你心中重要？”
思虑再三，符飒仍是不打算隐瞒着那个秘密，许多事情，瞒着瞒着便成了祸端，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反套路达人符大状，不是吹的。
慕容月疑惑起来，符飒向来淡泊清心，从不会对让别人的感情家事指手画脚，今日却怎么会忽然与一个小孩子“争起宠”来？
但她还是温言细语地哄起了符飒。
“飒飒你说什么呢，你在我心里自然是任何人都不能替代的。只是煜儿他年纪还小，茹姨娘又出了这样的事，我也不能对他置之不理……”
“你怎就知道，他没有别的亲人了？！”
符飒突然打断了慕容月，打算不再绕圈子了。
慕容月果然停下了，“飒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符飒叹了口气，“月儿，你就没觉得，他跟你长得一点也不像吗？”
慕容月大概回忆了一下，道：“是不太像，主要是我长得随我娘，他……飒飒，你是说，他？”
大概是她想了想之后，自己也觉察出不对来了。
慕容煜长得和她不像，和她爹不像，而且最重要的是，和茹姨娘也不像。
结合符飒的话，冰雪聪明的慕容月自然便能猜出来她的意思了。
“他极有可能，不是你们慕容家的孩子。他爹，有可能是陶国人。”符飒看看门口，确定左右无人了，才压低声音对慕容月讲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