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月听到这个声音时,脚步略微停滞了一下,却并没有回头,她此刻的心思还在慕容煜身上。
“小月。”那个声音的主人再次响起,这一次,声音离她近了一些。
这一次,慕容月微微地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转过身来。
她还有许多事要做,实在是没有心情停留,可此刻显然却一时走不了了。
站在面前的人,是尚仁学塾曾经的武先生,方渠。
此时的方渠,较从前清瘦了一些,眼窝深陷,胡子拉碴,丝毫不复往日的丰神俊朗。
“方先生,好久不见。”慕容月笑得极为敷衍,潦草地打完这个招呼,她便仍是想要试图转身离去。
方渠一急,上前抓住了慕容月的手臂,“小月,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裴叙修负气回了自己在学塾内休憩的房间后,想了想仍是有些不放心慕容月,担心慕容煜那个小子继续犯浑,也担心慕容月拿他没办法而再吃了亏。
听到慕容月在院中叫喊慕容煜的声音,他本能地紧张了一下,稍作犹豫便跟了出来。
谁知,一到前院,他却看见了方渠正拉着慕容月的手臂,一脸的情深款款。
而慕容月看不出什么表情,竟也并没有表现出排斥或是明显的推拒。
裴叙修当下便觉得胸口一滞,原本便有些闷的心里更是平添了一份浮躁,再也看不下去,转身便回去了。
慕容月没有推开裴叙修,并不是因为她选择了半推半就,而只是她的心思一时还并未收回到眼前的人和事上。
裴叙修方才负气离开,她是看得出来他有些情绪的,如今慕容煜又是这个状况,她自然是有些心不在焉的。
直到方渠再次叫了她的名字,慕容月才回过神来,挣来了方渠的手。
“方先生今日怎么有空回来看看?”
慕容月内心其实并不关心方渠回来的目的,这个人从离开尚仁学塾的时候,便已经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了。
即便是茹姨娘那次前来学院闹事是因方渠而起,她也不愿再过多追究计较了。
可方渠却并不这么想。
即便是清楚二人并无可能,他却也不愿慕容月回对他有怨愤。
是以,他还是选择了来尚仁找她说清楚。
“我是回来找你的,我们能否出去走走,我有些话想同你说。”
“不用了,方先生,”慕容月看着脚下,心中并无波澜,“我今日还有些事,方先生若是想要解释之前的事,便请回吧。我已然不在意了。”
方渠却不肯放弃,“小月,我知道你怪我,可是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呢?”门外传来了一个清亮的声音。
慕容月抬头看去时,脸上便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朝着门口迎过去,“飒飒,你回来了!”
符飒也抛去了这一趟行程中的种种繁杂事宜,朝着慕容月走去,笑道:“嗯,我回来了。”
二人短暂的拥抱之后,符飒安慰地拍了拍慕容月的手臂,转向了方渠。
“方先生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方渠已然听说了此前茹姨娘在学院闹事时,符飒受伤了的事,心中对她自然也是有几分内疚的。
此刻见她以礼相待,自是不好冷脸,也笑着回应了一声,算是招呼。
“方才听方先生的话,似乎是有话要同月儿解释,不知方先生可否允许我在场也听一听?”
符飒此刻说话的神情,像极了一个护犊子的家长。
方渠虽觉不妥,但此刻却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又见慕容月对于符飒极为信任依赖的模样,便点了点头,道:“符姑娘是小月的好友,又因我的失言而受了伤,自然是可以的听。”
三人在凉亭内坐下,此时已是深冬,萧萧寒风里,三人却谁也没有急着开口。
沉默了一阵,慕容月才催促道:“方先生此来,不是有话要讲么?”
方渠这才从纠结中醒来,目光却仍是游移不定地看向别处,道:“我这次来,是来向你道歉的。此前,因为我的出言不慎,造成了一些误会,而使得月儿受了委屈,我考虑再三,还是觉得要来同月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
慕容月刚要开口,符飒便悄悄按住了她的手,示意她听下去。
这个时候,假装大度或是出言指责都没有必要。符飒确实也想听听,他要怎么解释。
方渠见二人都不说话,心中也有些没底,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讲了下去。
“其实我自从离开了尚仁之后,也渐渐想明白了,决定接受家中的安排,与那女子完婚,安稳过日子。当日,我原本只是应那女子家人的邀请,过去商谈婚事的。”
“不料,那日来与我谈话的却是她的哥嫂。”
“我到了之后,他们避而不谈婚事细节,反而是围绕着我在学塾的种种肆意探讨,并就其中细节不断加以解读。”
“因为言谈之中有一些言语实在是刺耳,我便开口反驳了他们。不料他们却因此恼怒起来,出言相辱于学塾,还有你。”
“我实在听不下去,便直言双方既然话不投机,道不同不相为谋,这桩亲事不结也罢。”
“那夫妇二人听我这么说,便一口咬定是我心怀异心,说我耽误了她家妹子,逼着我说出个一二三来才肯罢休。我当时在她家用饭时便被灌了些酒,又被连番几次地言语刺激,当时就没想那么多,便脱口而出称我早已心有所属……”
说到这里时,方渠的声音低了下去,小心翼翼地看了慕容月一眼,似乎生怕自己的话引起她的反感。
好在,慕容月并未表露出什么情绪。
倒是符飒,再次蹙起了眉头。
听着方渠讲述这一切的时候,符飒忽然有种感觉——从退亲,到逼着方渠说出慕容月名字,这一切更像是有人蓄谋好了的精心布局,一步一步引着方渠钻了进来,随后名正言顺地有个可以来学塾闹事抓人的一个理由。
“方先生,能否冒昧问一句,与你当时议过亲的,是哪家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