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白弦的瞬间,宁汐月的手蓦然收紧,听到他说的话,心也跟着发紧。
这几日都未见萧瑾的身影,她以为他已经将自己遗忘了,没想到他竟是又憋着什么大事?
也是,但凡被萧瑾怀疑的人,谁能活着从大理寺走出来?
她两次从大理寺安全离开,并不代表她就能逃脱萧瑾的魔爪,这不就找来了?
“小七先生。”白弦温声道,“萧大人不喜欢等人。”
见宁汐月迟迟不肯起身随他走,白弦想要催促,碍于她在萧瑾心里比较特殊,是以言语十分恭谨。
“我知道了。”宁汐月起身道,“容我换身衣服。”
她回屋换了身长裙,这是她前两日特意买的,她以前不喜欢穿裙子,如今穿上,也是为了让萧瑾看不出与以前有什么相同之处。
她甚至让崔阿杏给自己化了淡妆,看着镜中乌黑的大眼,胜雪的肌肤,和樱红的唇,她无声地笑了。
曾经她总是素面朝天,没想到会有天为了摆脱萧瑾而打扮起来。
收拾好之后,宁汐月才出了房门,绝美的容颜将白弦看呆了。
“小、小七先生,我们走吧。”白弦一时间有些结巴,“马车就在外面。”
他心里琢磨着,这丫头该不会以为萧大人看上她了,特意打扮成这样的?
宁汐月轻轻颔首,同他一起出了院门,上了门口停着的马车。
崔阿杏也要跟着去,却被白弦拦下来,她不由得瞪着他问:“怎么,我不能跟着我们家姑娘?”
白弦对她就冷淡多了,眼神都没有,直接吩咐车夫驾车离开,他始终跟在马车旁边。
这一路上,这辆马车吸引了太多人的目光,能让白弦亲自押车的,除了萧瑾,居然还有第二个人?
宁汐月坐在马车中,心里却紧张极了,她握着自己发抖的那只手,不住地安抚自己,只要她不出错,萧瑾就不会瞧出任何破绽。
从上马车到车停下,她始终咬着唇,都快要咬出血了。
“小七先生,到了。”白弦在车窗外轻声道,“萧大人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宁汐月下马车,抬眼瞧去,发现这里竟然是月上书院,她脚步踉跄,险些摔倒。
她脑海中瞬间回想起那天晚上,自己隔着一扇门对萧瑾说出的那些话,难道他真的发现了什么?
“请吧。”白弦无视她的紧张与恐惧,“小七先生。”
整个大越见萧瑾,不害怕的恐怕没几个,他也不以为意。
宁汐月站直了身子,随着他的引领缓缓步入自己曾经营了十几年的书院,她甚至眼皮都不敢抬,怕目光出卖自己的内心。
白弦引着她直接走到她曾经住着的院子门外,示意她进去,自己则在外面守着。
闭着眼深深呼吸几次,宁汐月迈步进了院子里,瞧见萧瑾就在院子里负手而立,长身玉立,玄衣翻飞。
“民女宁小七……”宁汐月控制自己的声音尽量正常,“见过萧大人。”
萧瑾没动,他神情痴迷地看着那间书房,曾经不知有多少个夜晚,他就站在这里陪着她看书,直到她入睡。
如今物是人非,他再也看不到那个看书看到深夜,趴在桌上睡着了,就像个孩子似的宁汐月。
他曾经对她是尊敬的,真的将她当做这世上最好的老师,可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时候对她从尊敬变成了执念。
宁汐月总觉得他是小孩子胡闹,可他自己心里清楚,那种执念时时刻刻灼烧着他的心,得到她成了他无法克服的心魔。
宁汐月等了很久,也没等来萧瑾的回应,便安安静静地等着。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萧瑾才微微侧目:“上前来。”
他声音微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宁汐月上前几步站定,低眉垂目,看起来十分乖巧。
萧瑾回过身打量了她一番,竟瞧见她今日与往常不同,似乎刻意打扮过。
他心底冷笑,在自己手底下逃脱过两次,便真的以为他待她不同吗?
“抬起头。”萧瑾又命令道,“抬眼!”
宁汐月如他所说,抬头抬眼,目光清清冷冷地看向萧瑾,眼底没有丝毫波动。
她脸上的妆容瞬间触怒了萧瑾,他目光阴鸷地上前,骤然抓住她的手腕,用她的衣袖去蹭她脸上的胭脂,用力之大,几下就将她的脸擦红了。
老师,可从来都不涂脂抹粉!
她竟敢!
“萧大人,我自己来!”宁汐月忙转过脸,又重复了一遍,“我自己来。”
她身上的衣服是粗布所制,擦过脸颊,刮得肌肤生疼。
“住口!”萧瑾却不允许她多言,“站好!”
直到用袖子将她脸上的胭脂擦得干净了,萧瑾才收回手,站远了些。
老师应该喜欢素净的躯壳,他想。
宁汐月脸上火辣辣地疼,眼泪都在眼眶中打转,却又不敢去碰,只是低着头强忍着。
“以后不许涂抹胭脂!”萧瑾冷声说了句,很快就转过身去。
他冷淡的这句话,让宁汐月的心突地一跳,他为什么不准她涂抹胭脂,这根本不是为官之人对嫌疑人该说的话?
到此刻,宁汐月才觉出不对劲,萧瑾到底为何将她叫到这里来?
她正在思虑,萧瑾却突然不见了,她吃惊地抬眼看去,完全没了他的踪影。
她茫然地站在院子中央,心中想,会不会是萧瑾发现了什么破绽,此刻是在试探她?
她这么想着,脚步并未动,还是垂眸站着,无论是不是萧瑾的试探,她都要离自己之前的人和事远一些。
约莫过了有小半个时辰,萧瑾并未出现,但他的声音传来:“你可以走了。”
宁汐月如梦初醒,忙转身往院外走去,对这里的所有事物都不曾有一丝留恋。
“小七先生,我送你回去。”白弦打开门,依旧十分恭谨,“走吧。”
“多谢白大人。”宁汐月说着,便与他一起离开,很快就出了书院的大门。
他们走后,萧瑾才从暗处走出来,他身后跟着个巫女,低着头十分恭敬的样子。
“你瞧的如何?”萧瑾冷然开口,“她的躯壳可合适给宁先生的魂魄做容器?”
宁汐月:小混蛋,你竟敢抓我的袖子,擦我的脸?
萧瑾:(双手抓耳瞬间跪下)我知错了,你别不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