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汐月不由得起身问道:“你是何人?”
那妇人眉眼耸拉着,面容愁苦不堪,红肿着眼睛道:“你害死了我夫君,可想过我拉扯这一双儿女要如何过活?”
那双儿女瞧着也就七八岁,眼睛都咕噜噜转着,很明显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只是疑惑地盯着宁汐月。
“这位夫人!”宁汐月冷声呵斥,“话不能乱说。”
她从未害死过人,更不认得眼前这母子三人,何来害死谁夫君之说?
“我夫君就是这私塾之前的先生。”妇人声音充满凄苦,“你想要夺走我夫君的私塾,还害死了他,让我们母子三人从此无依无靠,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子!”
面对她的指责,宁汐月眉宇紧皱:“首先,这里是你夫君租的,我并非夺走他的私塾,其次,他自己学艺不精还要剽窃他人成果,最终落得那样的下场,与我毫无关系!”
“没关系?”贺娘子拉着自己的儿女道,“你看看他们,如今我们母子三人失去依靠,你若是每月给我一两银子,此事便罢了,若是不给,我便上主事大人那里去告你!”
原来是来讹钱的,宁汐月的目光冷了几分,冷声道:“夫人,你夫君虽不是我害死,此事却是因我而起,我暂且不与你计较,快些离开!”
对于贺先生,宁汐月心中并无愧疚,但瞧着这两个孩子,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忍。
“你承认此事与你有关了?”贺娘子转过头看向街上,大声喊道,“大家快来看呀,这里的先生就是个欺世盗名之人,她抢了我夫君的书斋,还害死我夫君,我苦命的两个孩子,如今没有了爹,没有人养他们长大,以后你们可怎么办呀!”
说着,贺娘子就蹲在地上放声大哭,抱着自己的儿子,埋头在他的胸口哭泣。
听到她的哭声,崔阿杏从内院跑出来,疑惑地看着这穿着孝衣的三人。
街上也有更多的人围了上来,议论纷纷,这之初书斋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风波不断,看起来比较晦气。
宁汐月不理会贺娘子,她温声问旁边盯着她一直看的小丫头:“小姑娘,我问你,你爹是谁?”
那小丫头吃着自己的食指想了想道:“我爹是个高高大大的人。”
宁汐月仔细回忆了片刻,似乎贺先生的确个字不矮,她又问道:“那你爹爹是做什么的?”
小丫头还未说话,贺娘子便一把将她扯到身后:“怎么,你不仅不给我们钱,还怀疑我们的身份?”
她紧紧握着女儿的手,神色明显有些慌张。
“你说你是贺先生的家人便是?”崔阿杏终于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谁能证明?”
贺娘子似乎早料到会有此一问,她从袖中拿出自己的户籍副本道:“这是我的户籍,你仔细看看,那上面的户主可是我家男人?”
崔阿杏很多字都不认得,便将东西转交给宁汐月。
宁汐月细细瞧了,户主的确是贺先生,后面也的确有两个孩子的户籍信息。
“看完了?”贺娘子抽回自己的东西放好,“现在你可以给我银子了?”
他们原本住在上京较为偏远些的一个村子,贺先生独自一人来到上京开私塾,夫妻二人每年难得见一次。
“就算你真是贺夫人,我也不欠你的。”宁汐月冷声道,“银子绝不会给!”
当初贺先生的尸首在菜市口暴晒了三天,是她让人将他找个地方埋了,那时这位夫人在哪?
为何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天了,她才来,张口闭口就是问她要钱,丝毫不问夫君的尸首?
“你!”贺娘子突然站起身骂道,“你这个有爹生没娘养的小娼妇,你害死我的夫君,我每天都会诅咒你不得好死,若是你不给我银子,我还会每天带着孩子来,我看谁还敢来?”
说完,她接着抱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坐在外面的台阶上放声大哭,吸引围观者来看。
“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崔阿杏上前想要将她拉起来,她却纹丝不动,“你快走,不然我报官了!”
“报官啊,你去报!”贺娘子得意地仰起头看着她,“她害死我的夫君,就算是官家来了,还能站到她那边?”
崔阿杏无奈地看向宁汐月,见她始终盯着那个小丫头,有些不解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是谁让你们到这里来的?”宁汐月沉声问那个小丫头,“是不是你的娘亲?”
小丫头想了想,缓缓摇头:“是个姐姐。”
宁汐月眸中闪过了然之色:“贺夫人,当初贺先生暴尸在外,不曾见你前来为他收尸,你今日也从未问过一句他的尸首,原来钱对你来说,比你的夫君更重要?”
“你胡说!”贺娘子急了,她站起身骂道,“我自然要跟你要钱,你害死我夫君,却还要赶我们走,难道要我两个可怜的孩儿去街上乞讨吗?”
四周立刻有人附和道:“说得没错,贺先生这两个孩子真是可怜,这书斋的学生那么多,拿出点钱给这可怜的母子三人,也是应该的。”
“是呀。”有人跟着凑热闹,“这么大的书斋,就住了两个小丫头,我瞧着她们应该将这母子三人接来住在这里好好奉养。”
听着这些人的话,宁汐月蓦然笑了,笑容里满是无尽的嘲讽,当初她不也是被人不分青红皂白就骂死得好吗?
世人总是无法看清楚事情的全部,便发出自以为是的议论,还觉得自己代表了正义。
“他们母子三人并非我的责任。”宁汐月冷厉的目光扫过围观之人,“若是你们谁看着他们可怜,想要奉养,接回你家里便可。”
说着,宁汐月拎着贺娘子的手臂,将她往旁边移了移,让开地方给学生离开。
田明担忧地看着她:“先生,我们不走。”
“我没事。”宁汐月瞧着他道,“快回去。”
“哎呀!”趁着宁汐月说话时,贺娘子从她手中挣脱,撞向旁边的石块,额头登时血流不止,“先生打人了,先生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