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嘉嫔的族妹,在京中也是颇有盛名的李佳怡。
虽然贵妃和贤妃都没有协理选秀的权利,但是凭借着她们在宫中的眼线暗桩,即使没参与人员的筛选,但她们依旧对所有秀女的情况如数家珍。
而嘉嫔的族妹更是她们的重点观察对象,所以当她进来的那一刻,其他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唯恐天下不乱。
嘉嫔的淡定是真的,紧张也是真的,加在一起便是一种不知所措,坐立难安。
“臣女参见皇后娘娘,参见诸位娘娘。”一排秀女齐齐开口。
“都起来吧。”皇后淡定道。
“哪位是李佳怡?”淑妃笑着问。
身穿浅粉色襦裙,套着淡紫色青纱的女子上前两步盈盈一拜,“臣女李佳怡给娘娘请安。”
李佳怡?
宋晚晚眉头一皱,惊觉事情有些不简单。
美人娘亲叫李佳柔,这个秀女叫李佳怡,淑妃娘娘又亲自叫了她出来。
所以她不会和美人娘亲有亲戚吧?
还没等宋晚晚想明白,淑妃已经开口了,“早就听闻嘉昭容有一族妹姿色无双,如今看来倒也是不枉虚名。”
“臣女多谢娘娘夸赞。”李佳怡再次福身,语气中带着几分轻快。
宋晚晚在帘子后面偷偷打量着李佳怡,她现在低着头看不清面目,但是仪态非常好,脖颈修长,肤如凝脂,就连侧脸也是精致的不行。
虽然宋晚晚喜欢美人,但是看着李佳怡的模样,宋晚晚就有一种直觉,美人娘亲一定不会喜欢她的。
虽古有娥皇女英之佳话,也有飞燕合德共同侍君,但是宋晚晚敢笃定,美人娘亲一定不希望这位族妹进宫。
但是她现在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可以阻止。
只能等着下一轮选秀的时候,她待在便宜父皇身边,撒撒娇或者磨一磨便宜父皇,将美人娘亲这位族妹撂牌子,或者许配给一个好人家。
“可有什么拿手技艺?”淑妃又问。
李佳怡点头,轻声道:“臣女尤善音律,其中又以古筝最为拿手。”
“哦?”淑妃声音高了几度,“尤善音律,竟是如此自信,那本宫可要见识一番。”
“献丑了。”李佳怡福了福了,走到了一旁早就备好的古筝前坐下。
素手轻轻拨弄,靡靡之音随之传出。
李佳怡古筝弹的确实不错,乐曲之上的造诣颇高,贵妃于此道也是深有研究,听得如痴如醉,有些欲罢不能。
一曲终了,李佳怡自信起身。
淑妃刚想开口,却被贵妃抢了先,“你刚刚弹的《醉渔唱晚》确是不俗,技艺已是练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可在某些方面却还有些许不足。”
“但凭娘娘赐教。”李佳怡自信开口。
她对于自己在古筝方面的造诣一向自信,目前为止还没有见过比她技术更好的人,所以她不仅是自信,其实还有一些自傲。
这也是她来选秀的倚仗。
若非如此,宫中已有李氏女为上三嫔,族中又怎会让她来宫选秀,冒着得罪嘉嫔的风险,去争那虚无缥缈的皇宠。
只能说是利欲熏心,想要追求更高的权利罢了。
嘉嫔已有一女,并且已经传了话出去,未来不会再生育,可家族想要一个带有李家血脉的皇子,她的存在刚刚好满足了那些人的私欲望。
说到底她也好,嘉嫔也罢,就连高台上所坐的皇后娘娘,大家都是权力斗争中的牺牲品,都是依附于男人们的菟丝花罢了。
她曾以为苦练琴技,有了一技之长,可以扬名京中,到了适婚年龄自然不愁嫁,却没想到等来的是族中让她进宫选秀的消息。
李佳怡极其清醒,却又极其无奈,因为她并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所以只能尽力的争一争,去争那入宫的机会,去争那皇帝的宠爱。
“赐教之前,还需你回答本宫一个问题。”贵妃看着站在台下的李佳怡缓缓道。
“娘娘请说。”
“古琴有十大名曲,你可知有哪十曲?”贵妃认真的看着李佳怡,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略一思索,李佳怡慢慢开口:“一有《潇湘水云》、二有《广陵散》、三有《高山流水》、四有《渔樵问答》、五有《平沙落雁》、六有《阳春白雪》、七有《胡笳十八拍》、八有《阳关三叠》、九有《梅花三弄》、十有《醉渔唱晚》。”
“这只是最基本的问题。”贵妃微微一笑,又抛出了下一个问题:“本宫想听听你对《醉鱼唱晚》的理解。”
“《醉渔唱晚》乃十大名曲之一,传陆龟蒙与皮日休泛舟松江,见渔父醉歌,速写词曲。此曲有与渔歌音同而调异,有笑傲烟云,醉香酣美之意。”李嘉怡对答如流。
“其中哪里最为考验技艺?”贵妃的下一个问题随之而来。
“臣女认为第三段比较考验技艺,《醉渔唱晚》本就是古调,传下来的曲谱并不完整,对于一些定音也是众说纷纭。”
顿了顿,李佳怡又道:“诚一堂定为徵音,自逺堂定作商音,可臣女却认为两音皆非是曲之本旨。”
“李姑娘有何高见?”贵妃不由得好奇起来。
《醉渔唱晚》已是流传了许久的传世名曲,世人虽对其定的曲调众说纷纭,却也没有一个人敢大胆的擅自改调,可她偏偏就做了,当真是年少而无畏。
刚刚她弹奏的那首《醉渔唱晚》刚开始还按部就班,可行至激烈高潮处,曲调突然间就转了音,并未定徵音或商音其中一音,反而另定它音。
李佳怡不慌不忙,有条不紊的说出了自己的见解:“原谱逸云,亭史曰奇音妙趣,并其为描写醉酒之态,故而臣女认为以固定低音陪衬其旋律,方能体现其中野趣,也更能体现陆公与皮公当时心境。”
贵妃听完李佳怡的解释大喜过望,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激动地起身向前走了两步,“甚好,这番解释可谓通透,本宫也算是醍醐灌顶。”
“你被撂牌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