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禾没料到巫少廷能与她同床共枕,碎步走出门外吩咐侍女们打一盆热水进来梳洗,巫少廷有些手足无措的在屋内来回走动,虽然两人之间的关系说不上亲密,只能说是相敬如宾。
夜色愈发浓烈,彼岸花幽香的气味在空中飘散,慕禾看着巫少廷在自己身边睡去,中间间隔了一些距离,好似故意为之,她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巫少廷的气息渐稳,翻过了身背对着她,慕禾欲伸手从背后搂住他,只听他的嘴边念念有词。
“秋水,秋水。”
慕禾听清楚后,伸出的手有缓慢缩了回来,抓住被角,一股杀气在心中升腾而起。
云波夫人还未从此件事中缓过神来,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起床点燃了屋内的灯火,侍女以为是夫人召唤自己,便推门轻声而入。
“主君,可有何吩咐?”
云波夫人右手的中指一圈又一圈地在茶杯的盖沿打转,眉头微皱并未说话,侍女又轻声喊了一声:“主君?”
她这才回过神来,起身披了一件苍山绿色的披风,那披风的衣扣用一颗白玉珠点缀着,周身刺满了飞天的神兽,侍女紧随其后,端着一盏烛火跟在身后往她的后院深处走去。
后院一间略小的屋子是她平日里闭关练功的地方,室内终日焚香,一处玉石精雕成了她打坐的案台,周围布满了彼岸花,平日里她是不曾到此处来的,今日听闻秋水逃走,想起了自己藏烈火冥丹的地方,深夜前来查看。
那烈火冥丹可助益法力,亦可保持冥界的火种不灭,只是难得,纵使她当年从仙界冒了性命,也只得了三颗,平日里她都不舍得用,只待哪日功力精进,离成仙只差一步时才食好助自己一步成仙。
房间内还挂着一人的画像,是冥界第一代的执掌人幽冥夫人的挂像,莲花的案台上仙鹤围绕着一位看着相貌便倾国倾城的女子,那女子身着冥界执掌人的琉璃同天锦,赤着脚,手上拿着一支彼岸花,神色严肃,眉目之间柔媚千娇,这是云波夫人的师傅,许多年前便没了踪影。
在她的挂画后有一暗格,暗格中有一锦匣,她缓慢拿出似拿一圣物,打开盖子,烈火冥丹少了一颗!
云波夫人神色大变,又伸手往暗格里掏了掏,依旧一无所获!
“秋水,是秋水!”
她嘴中念念有词,秋水和慕禾皆可出入,如今秋水离去,未保火种不灭,拿走了她的冥丹护身,云波夫人怒气走出来,侍女诚惶诚恐跪在一旁。
“告知所有冥界中人,秋水叛逃冥界,若今后在六界中遇见,只要是冥界中人皆可杀之,从今往后秋水与冥界一刀两断!”
卿卿的伤口被那结界中的真气伤的不轻,蒙鹤悉心调养了好几日她的面色才逐渐恢复过来,但是身体依旧虚弱,她不是上仙之身,只是一只仙鹤修炼成仙的小仙娥,终日里顽劣,不好好修炼法术,这一伤,恐要好一段时日才能恢复过来。
“你这只傻鸟,叫你平日里不好好修炼,如今伤了自己,痛在你身,疼在我......疼也在你心,”蒙鹤虽是苛责,但还是言语温和,卿卿看着她师傅还如往常般这样爱念叨自己,突然就笑了。
“师傅,你不是......你不是老是嫌弃我话......话多吗?这下好了,这南府药阁,清静了。”
蒙鹤摇了摇头,边将手里的药送到卿卿的嘴边,卿卿头都快摇成了拨浪鼓。
“这药......这药苦得很,我不想吃。”
蒙鹤从身后偷偷拿了几颗蜜饯,放在自己的手里,卿卿看见蜜饯,眼神都亮了,伸出手去够,蒙鹤一机灵将那蜜饯又往身后藏去。
“哎,师傅,你!”
“你乖乖把药喝了,蜜饯要多少有多少。”
卿卿无奈只能皱着眉头,乖乖将药喝下,蒙鹤摸了摸她的头,将蜜饯都塞到她的手中,看似不经意问道:“你是如何去到那倚月阁,发现这件事的?”
卿卿啃着蜜饯,边回答他:“我一向不太安分,那日......从寿星公府中出来,看见天帝未带一人,只身前往倚月阁,原本我是没作他想,可是后来发现一律魔气跟着进去,我便上了心。”
“魔气?”
“是,如同当年......”卿卿悄悄侧身,压低了声音,“当年沁缘帝姬身上所附的魔气那般。”
蒙鹤心中一惊,魔气是如何来了这仙界?当年沁缘帝姬所附魔气不是被天帝的山海震镇住了吗?为何还能在?还能到了这仙界?
蒙鹤越想心中疑惑越多,安顿好卿卿之后,便只身前往了孤寂岭。
青司自从醒来之后,趁着值守的天兵懒散之际,也偶有起身活动一会,只是每次都需提心吊胆,近日不知是否有战祸,连值守的天兵都有日子没来,这才给了他许多能活动的机会。
蒙鹤急匆匆赶来,看到孤寂岭此刻空无一人,走近看见青司正站了起来,心中大喜。
“师兄!”
青司一看是蒙鹤,走上前来,想与他触碰,却被结界挡了回去。
“蒙鹤,你今日怎么来了?”
蒙鹤将在倚月阁之事告诉了青司,青司陷入一阵沉思,两万年前的那一日,蓝艺倒在他的怀里,连同他们的骨肉,一尸两命,沁缘身附的魔气众人皆有目共睹,今日这番,实属奇怪。
“师兄,你可知是为何?”
青司摇了摇头,天帝的山海震是三大法器之首,当日沁缘所附的魔气也并未是全部,按理来说不应该魔气还存在于世,或许是沁缘本身的魔气与另一个魔界中人有关?
但巫见古已被囚数万年,魔骨已清,也应该不会。
“彼岸花精!”青司与蒙鹤一同开口,两个人四目相对。
“当年扰乱天帝的彼岸花精,虽万年来皆没有踪迹,但当年盘古大仙和女娲娘娘倾尽全力都未曾将其缉拿,或许,他已找到了另一个宿主?卷土重来。”
青司说出了自己的猜想,蒙鹤听闻神情凝重,若彼岸花精再现世间,那这六界......
忘川和秋水已在此停留数日,秋水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两人正准备在过一日便离去,秋水心中隐隐不安,出来这么久没听到任何冥界和魔界的动静,实属有些不太平常。
“你若担心,我可以今夜陪你去看一看。”
忘川也明白这两日她在担心什么,便提出了自己的想法,秋水点了点头。
入夜之后,人间的声色依旧,两人走出了客栈,潜入夜色中,秋水穿了一身夜行衣,忘川紧随其后,两人逐渐朝着冥界的方向走去。子时一过,鬼门大开,前去人间收尸的黑白无常从阎王殿中出来,手拿生死簿去往人间,冥界在阎王殿之下,两人穿过阎王殿的小道直往冥界的黄泉甬道走去。
冥界此时戒备森严,今日连同魔界也派人驻守此处,秋水不敢轻易上前,门口守卫的人换了一茬,不是从前的熟面孔,秋水和忘川躲在一旁甬道旁的草堆中,人间的草是青绿色,而冥界的草则是长不出绿叶的焦黄色。等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秋水看见慕禾的侍女从冥界中走出来。
侍女的装扮也与以往不同,一副魔界打扮,驻守在进门处的冥界和魔界中人纷纷向着这位侍女行礼。
“主君有令,秋水乃冥界叛徒,今后无论冥界人还是魔界人,若能生擒,重重有赏!”
秋水和忘川听见这一番话,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两人找准了时机悄悄退回,在暗夜中回到了客栈。
忘川见秋水愁容满目,问道:“你母亲果真这般绝情吗?”
秋水摇了摇头,听到那句“冥界叛徒”,她心中一凉,自己只是并不愿当做母亲的棋子,便成了冥界的叛徒,成了冥界的罪人,从今往后或许哪一日便会对峙上曾经朝夕相处的慕禾和母亲,到那时,该......
“既然母亲将我从冥界除名,若有来日我与母亲对立,我念在她昔日的养育之恩,也不会对她......”
“秋水,”忘川掰过她的肩膀,看着她倦怠的神色,将她搂入怀中。
“我知这些年你在冥界过得并不开心,今日你母亲对冥界和魔界中人下了诛杀令,那从今以后,我们免不了刀尖舔血的生活,流离颠沛,从此处去往西方海市,还有很长的路,且你的火种......”
秋水松开他,拿出了走之前慕禾为她偷来的母亲的烈火冥丹。
“这是母亲的宝贝,仙界的烈火冥丹,能助我火种不灭,但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轻易用,只是从今之后我都要时刻提防着,我只是不想就这样潦草着在冥界过一生,只是不想按照母亲的意愿去与魔界结亲罢了,果真要逼我至此。”
忘川替她擦去了两行清泪,看着她这样无助的样子,甚是心疼。
“从你离开冥界的那一刻起,之后的路注定是要千难万险的,但是无碍,地狱阎罗,冥界赤焰,我都陪你,若有一日冥界真将你逼到血肉穿心,仙骨剥离那一日,我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秋水听到他的话,心中原本的一丝惋惜渐渐淡了下去。
“既冥界认定我是叛徒,我便从此与冥界划清界限,若来日碰上了母亲,撞上了慕禾,她们若念及昔日的情分放我一马,我自不会纠缠,若不愿,那我也不怕与之刀戟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