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远回去把海生带回去的第二天就又进城来了。
没办法,海生从小就是跟着李晓霞和周正全长大的,就没让别的任何人带过,哪怕这会儿已经五岁了,还是认生的不行,当时根本就不愿意跟高明远走,防备他防备的跟啥一样。高明远弄回去哭了一路下午吃饭的时候消停了一阵吃完饭就又开始哭,昨天晚上哭了半夜,一直哭到睡着,不是要爹就是要娘,第二天一睁眼又开始了。
胡惠英被整的受不住:“干脆再花点车费钱给他们两个送过去,这弄在家里这么哭咋弄?”
自家孩子要是这样那就不得不受着,别人家的孩子胡惠英是真的没有那么大的耐心去将就。再说了,他们家那两个自小就是她带着的时不时的给送回来住一段时间也从来都没这么闹腾过。
“昨天急急忙忙的连青阳他们那边去都没去一下,这多长时间没看见你孙子了,送过去,你刚好也过去看看,不着急回来。这村上的事情早一天晚一天也就那样,家里边活也不忙,左右过两天也就杀猪了,你等快杀猪的时候回来就行了。
高明远想了想也是,就这么闹腾着大人吃不消,小娃也吃不消,干脆给送过去算了。在自己爹娘身边就不闹腾了,大人也能放心一点。所以,吃过早饭就带着海生搭车去了县城。
把人给送去了县医院,顺便又问了问具体情况,然后才往高青阳他
们那去。
过去的时候都还没有到放学下班时间,他也没去邮局打扰阿茶。那是人家上班的单位,他有事没事的往那跑影响也不好。所以就在门口转悠着等了一阵,等了半天脚都有些冻麻了干脆也不等了,从边上上去在树林里给掰了一捆干柴扛回来。
等他柴火弄好扛回来家里人都回来了。高青阳跟阿茶在灶房做饭,几个小的在院子里叽叽喳喳的热闹的很。
到门口喊了一声,院子里的声音戛然而止,平平眼睛一亮,甩了甩手上的水转身就往跟前跑:“爷爷你咋来了?爷爷,你啥时候来的?”
听见声音高青阳跟阿茶都从屋里出来了:“爹,你这是咋弄的?啥时候来的?”
人来了自然高兴,但是这去而复返就跟昨天一样突然,高青阳跟阿茶都生怕家里又有什么事情了。
“来了老一会儿了,你们都不在,我这闲着没事就在边上去给你捡了点柴火回来。”
高青阳伸手去接,高明远没让他沾手:“行了行了,你该忙你的忙你的去,弄得一手都是柴灰,我扛过去就行了。”
等他把柴火丢柴火垛子边上,平平安安跟尾巴似的就缠上他了。
高明远高兴的,眉眼间全是笑,伸手去抱这俩,想像小的时候那样一手抱一个呢,奈何两个都大了,他也一年一年的年岁上长,没那份力气了。蹲下来一手搂了一个没抱起来,干脆的就那边把两个小家伙搂
怀里好一阵稀罕:“哎呀,都这么久了,还能记得爷爷。”
安安道:“那肯定能记得。”爷爷婆婆多好啊,爷爷婆婆那边的家多好玩啊!能上山能下河,不像在这边稍微跑远一点都不行她妈妈说外面有专门拐小孩的坏人一点都不安全。
高明远听了这话高兴的不得了,伸手揉了揉他们两个,看着不远处那一大一小望着自己的两个娃,招了招手:“过来过来,到爷爷这来。”
李小平迟疑了一下,随后拉着邵冬梅的手走了过去,也喊了一声:“爷爷!”声音有点打颤显然是看见了高明远这一声爷爷让他又想起了自己家里面的人了。
高明远笑着应了,从口袋里摸了半天,摸了几颗奶糖出来。那还是头年高青阳他们回去的时候买的,一直没舍得吃,他们这么大岁数了也不爱吃那个玩意。昨天海生回去才给翻出来,身上揣了几颗,这会儿四个刚好一人给了一颗。
“去吧去吧,自个玩去吧!”
几个小的一哄而散。
李小平捏着糖并没像邵冬梅那样直接剥了糖纸吃了,而是一直捏着,瞅空进屋,放在了他枕头边的一个巴掌大的布口袋里面。
高明远站起来往灶房跟前走,边走边拍了拍身上,进屋在火坑边上坐下来才跟高青阳他们俩讲:“还不是海生那个小崽子,都那么大了还认生的不行。昨天去接的时候抓着门框死活都不愿意走,就跟我是
专门拐小娃儿的人贩子似的,把左邻右舍都惊动了。要不是我经常去镇上认得几个人,不止把他带不回去自己也得进派出所。
从往回走的时候就哭,一直到晚上睡着都没消停,早上爬起来又喊爹喊娘的闹腾,你娘头疼,让我赶紧给送过来。送过来一下子就消停了。”
说完问阿茶:“那边啥情况,我过去就问了两句没好多问。”
阿茶道:“情况不太好,本来想着看看能不能送去省城,但是权衡利弊决定不去了,就在县城治疗。送过来的时候腿杆都已经肿的不像样子了,暂时没办法接骨,吃药打针的先消肿,然后才能动。
具体啥情况咱们也不懂,反正医生是这样说的,那个主治大夫我认识,昨天我还专门去了一趟,反正就是尽最大努力给治啊。后面咋弄回头骨头接了之后再说。”
高明远叹气:“这年纪轻轻的出这么个事情,真不晓得以后日子咋过。”
好歹有一条腿是好的也能好过一些,不说还能干啥不能干啥的,起码自己能照顾一下自己。
高青阳道:“人这一辈子的事情说不来,祸福相依。也许这就是劫数,过了,自然会否极泰来。”
说完掐了这个话题问高明远:“难得来一回,在这边呆几天?”
高明远点头:“待几天待几天,你娘说了,让我呆到杀猪的时候再回去,刚好这两天村上也没啥大事,我在这边给你砍两天柴
。”
不然的话他呆在这里干啥呢?几个都大了,吃了饭就去上学了,又不需要他照管,
高青阳晓得他闲不住:“你想干啥都行,不过难得来一趟,不要把自己搞那么累。我这放礼拜就去弄柴,阿茶得闲了也会去,暂时还有烧的。”也就这会儿到开春废柴火,暖和起来不烤火了,煮饭也都是在炉子上。
高明远道:“也呆不了几天,这都进腊月了,过两天回去把猪杀了就叫你娘过来,你今年还得出门吧?”
高青阳嗯了一声没多说。
高明远叹气,说起来端的是铁饭碗吃的是轻省饭,可是一年到头的都没有闲过。他不止一回的想过,要不是挂念他们,这个娃儿留在省城,说不定过的比现在要好要轻松很多。
阿茶把灶腔里面的火撤进了火坑问高明远:“村上灾后的事情弄的差不多了吧?”
“差不多了,后山滑坡的那一大家子,死了的及早都下葬了,活下来的另外安置,重新给批了地基,村上给了五百斤苞谷两百斤洋芋,救灾款下来有两百来块钱。我上次去看了房子已经弄的差不多了,房梁已经弄上去了,就是还没盖瓦。”
阿茶道:“就是这阵把瓦盖上去也恼火,墙体都是湿的门窗都没有,四面通风,家具啥的都没有,也没法住人。”
高明远叹气:“是啊,原先是用竹子苞谷杆子搭起来的窝棚,一家几口子暂时在里面住着。但是那
阵还没打冻,这阵这个天,窝棚外面堆得再厚都透风,确实恼火。但是有啥办法呢,我能给争取的都争取了,剩下的我也没有办法了。”总不可能他不过了,把房子让给人家住吧?他还没那么伟大。
“周家那边房子怕是也没修好吧?”
“嗯,老房子那边起来了。前几天周成礼他们都盖瓦了。要不是这个事情,周正全他们这几天把瓦也盖上去了。别的不说,原先那些东西晒过之后暂时的还能凑合着用,门窗一安上去,屋里多架点火烤烤咋样也比住棚子强。但是现在这个事情弄的,怕是年前都够呛了。”
“那他是在后面自留地里面重新起的房子还是在老房子那里。”
“肯定是老房子啊,那咋样也是 他爷爷跟他爹留下来的,他咋能跑到别处去。几家子倒是难得的商量和气的统一往前挪了点。周正全原先灶房那里后面可能要弄成院坝,那是修不成了,所以周成礼跟周成林就各自往两边让了一下。原来他那不是前后两间,现在左右能放下两间,一间堂屋一间睡房,后面还能弄个两间半,灶房放在最后面檐沟跟前。”
说着,拿着火剪在火坑里面燃了一半的树疙瘩上面戳了戳:“现在出了这么个事情,我看后面他怪恼火,弄哪头的是。”
高青阳道:“车到山前必有路,本身他镇上家里两头跑就不合适,不是长久之计。这回出了这样
的事情,他后面总要有个安排。李晓霞不管后面啥情况,眼下出了院那肯定是不能动弹要卧床的,。他要么生意不做了回队上去,要么就把队上那一摊子撂了,以后就在镇上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