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茶给李冉冉打了个电话，李冉冉她爱人就在省城那边的人民医院，对这方面还算是比较了解的，约了回电话的时间，阿茶打算先回去一趟取一点东西给送过去。
到家门口听见几个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她这才反应过来，已经放学了。
高青阳在灶房里面忙着做饭，李小平在灶台后面帮着烧火。
见她回来高青阳道：“今天这么晚？我还当你又临时出差了。”
“没有！”阿茶拿掉围巾缓了口气，在炉子边上烤了烤手：“忙的，忘时间了。周正全来城里了，他媳妇骑车子大早上从朱家崖那边摔下去了，情况有些糟糕，爹也跟着过来的。本来说把人送到了要过来，结果因为这个事情出的太急了一些，周正全把他们家海生给忘在家里了，这又回去了，说是从镇上给弄回去照看几天。”
高青阳眉头一皱：“人现在怎么样了？”
阿茶叹气摇头：“麻烦，头上的伤还在观察，腿上恼火，腿杆断了，两条腿都断了。县医院这边的医生直接通知家属，跟他说了，想要恢复，重新站起来的机会不大。毕竟这边这个医疗水平就这样，只能按着正常的接骨方式给接起来，恢复成啥样全看造化。” 这是两条腿，但凡要是只伤了一条腿也没这么麻烦，万一不行弄个拐杖还能自己行走。但是两条腿都不行了那咋整，那真的这辈子就完了，坐在哪里就在哪
里，一辈子站不起来，一辈子都得人伺候。
“我给李冉冉去了个电话，让她帮我问问她爱人，这种情况在省城那边治疗有多少把握能够恢复，需要多少钱，约了一点半给我回电话。”
高青阳心中微叹，这个事情怕是麻烦的很。
伤的太重，不管到哪，医生都不可能百分之百的给你保证能恢复如初。
至于花费，那根本就是没法估计的。
住院治疗是一部分，还有去那边的开销，以及出院之后的复健。
阿茶在家刚好吃了饭，几个孩子去学校之后她跟高青阳一起去的医院。
跟周正全说了一声才去单位等电话。
周正全就跟一根木头似的，这会儿话都没精神说了。
那会儿阿茶走了之后李晓霞就问他，问他自己的腿大夫怎么说？
小时候最喜欢撒谎的人大了反而不会撒谎了。哪怕他嘴里安慰他媳妇说没事，但是李晓霞还是知道了：“断了是不是？你不用哄我，肯定是断了。”要是没断，镇上的卫生院不至于都没法接待，非要叫转来县医院。她虽然一直看着眯着眼睛没醒，但是也不是一直完全昏睡，意识多少还是有一点的。
三两下就把实话掏出来了，随后就再没说一句话。
谁能想到呢？好端端的会出这么个事情，好端端的人腿就这么断了，年纪轻轻的，这辈子就废了。
周正全只能跟她讲：“县城这些大夫的水平不行，我让阿茶帮我打电话我
问了，要是能行我们就去省城，一定能把腿治好叫你重新站起来的。”
李晓霞又哭又笑的，这话她一个字也不会信。
省城太远了，她现在都这个样子了怎么过去。就算是过去了，那边的大夫就真的能给治好吗？过去又得花多少钱。海生还小，学都还没开始上。为了她倾家荡产得，以后家里日子还咋过？
这是大事情，阿茶没敢耽搁，就跟他们想的这样，这种情况没有哪个大夫能打包票 ，问了治疗的费用以及康复的可能性，阿茶一路走一路都在叹气，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周正全说了。
治疗需要不少钱，后续治疗需要更多得钱更多得时间。
县城这边不行，要一直在省城那边。
该说的她当着周正全跟李晓霞的面一五一十的说了。这个腿，说白了，就算是去省城，也不是说十天半个月就能治好了，主要还得看后续的情况。
周正全点头：“我去，只要那边说有希望，能给弄好，那就去。”
李晓霞看了他一眼摇头：“不去，去什么去？昏了头了？省城多远呢？怎么去？会不会算账？去了的话要花多少钱？”大概是因为太疼，也因为想着以后就是个废人了，李晓霞情绪有些激动，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尖锐。
他们这会儿手上又能有多少钱？今天天灾，根本就没赚的有钱，就以前存了那么一点，就算全拿出来去省城给她治疗，钱花出去
就能保证治得好吗？要是治不好，钱也没了，那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周正全看着她：“你不要说话，这个事情我说了算，我去跟医院里的大夫再说说，然后回去拿折子取钱，顺便把海生带过来，然后去省城。”
“要去你自己去，我不去，我绝对不会去的。要治就在县医院治，能治成啥样治成啥样，真的要站不起来那也是我的命。家里的折子是我收着的，我不跟你讲，你上哪去找？”
执拗的让周正全恨不得把她揪起来给她两下，咋就这么不听说不听劝的呢？
李晓霞身上疼的其实没有多少说话的力气，跟他争了几句之后，声音就放缓下来：“周正全，你听我一回，阿茶帮着打听的也很详细了，意思我也听懂了，过去那边水平可能比这边发达一些，稍微先进一点，但是也是先接骨后续再慢慢的养着。最后康复情况怎么样，不管是县医院还是省医院都没有人能给你打包票说能恢复的跟以前一样或者说能好好站起来。
已经这样了，再差也不过就是这样了，难道要因为我一个人因为我这两条腿让咱们一家子日子都不过了吗？”
说完，忍不住就破了音，带着重重的鼻音：“我都这样了，都快疼死了，你就不能听我一回吗？”
周正全半天才开口：“你要知道这是你的腿，长在你身上的，要用一辈子的。要真的好不起来，那就要在床上躺
一辈，啥都干不了了。”
“那去省城就能保证我能站起来，跟以前一样，啥都能干的了吗？我要真的瘫了只能在床上一辈子，你是不是就嫌弃我不要我了？”咋这么敢想了的，要不是阿茶带着，他们这辈子都在那个山沟沟里面了，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去镇上。腿断了，能去镇上卫生院看一下接个骨就不错了，更别说来县医院，想都不敢想。这阵来了县里还不知足还想去省城，简直疯了。
“别说那种放屁的话，我咋可能做出那种事情来？”
李晓霞在那又哭又笑：“就是说，我晓得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不会不要我不会嫌弃我，所以我害怕啥？”其实还是害怕的，要是最后真的瘫了，她想了的，镇上老鼠药好买的很，她绝对不会去当周正全跟海生的累赘。
人一辈子总要死的，不管早死晚死那口气都不好咽，无所谓。
阿茶在边上听了半天没吭声，最后缓缓的退出来，关上门，在外面的长板凳上坐了下来。
李晓霞的坚持让周正全最终还是退步了，就在县城做治疗。或许他内心本来就没那么坚持，毕竟省城对于他来说确实太遥远了些，想都没想过。
主治医生阿茶认识，特意的找过去寒暄了几句。
倒是客气的很。
接骨还没办法现在就动手，还得消炎。因为耽搁了，这会儿两条腿肿的实在厉害，必须得消肿之后才能动手。
阿茶跟周正全
说了一声，说是要回单位，然后去单位呆了一会儿就到下班时间了，吃完下午饭她就买了东西上大夫家里去了一趟。
不管怎么说人情走到位事情总是会好办许多，即便是医疗水平有限，她也希望医生能尽力，不管是接骨也好还是后续的治疗都能尽最大努力。
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天差不多都黑了，几个孩子都写完了作业，李小平弄了火在火坑边上烤火看书，三个小子根本就不怕冷，在院子里嘻嘻哈哈你追我赶。
高青阳今天有晚自习，要是之前就俩个肯定要给带到学校去，不过这会儿稍微大一点，李小平又稳重，刚好能帮着看，就放在了家里。不然这一下四个都带学校里面去还不得跟麻雀炸窝似的。
晓得她出去办事，回来李小平就在问：“婶婶，那个人的腿咋样了？”
阿茶进屋坐下来烤了烤手：“还不好说呢，腿杆肿得太厉害，还没办法接骨，不晓得最后到底是个啥情况。”她能想得办法都去想了，这最后到底啥样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所以你们几个都要记得，不管什么时候到哪去都要注意安全晓得不？这人有时候说不来，倒霉的时候碰一下摔一下都有可能出大问题。
一旦出了问题，疼还是其次，有可能对后面一辈子都有影响。”
李小平点了点头：“我会注意得。”
平平拽着她往她怀里钻：“我也会注意，我肯定不会摔
跤的。”
阿茶伸手拍了他一下并不相信，这里面她最不放心的就是平平，一天到晚都不得消停，窜天入地的。这冬天天气实在是恼火，要么就下雨，要么就霜冻，但凡是晴天，早上一大早上了那个霜都还化不了，冰碴子家多厚，房檐上全部都吊着冰珠子，一串一串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