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栋道:“马主任,你是好意我晓得,但是你不晓得这女子简直不得了,无法无天。看着年纪不大,啥事情都能干的出来。不打你说咋弄?说起来肉不次次的,爱理不理的。说服教育能起作用谁又不是神经病,就喜欢打人。”
马春英嘴上没说,心里却在那里嘀咕:你家属那不就是个神经病,是个正常人能干出这事吗?
她这么停了一下,陈书记把话接过去:“啥事情都要有个原委,都要弄清楚。不说一碗水端,起码的不要斜太狠。都是自己生的,偏听偏信是最要不得的。你说自己家的娃是啥样的都看不清楚,那眼睛就跟蒙了一层纱似的,那还能干成别的啥事情?
往天我就不说了,今天这个事情我也问你们家这个小的了。别的不说,我这个书记当了这几十年了,看人还是准的。撒没撒谎还是能看的出来的。捉贼拿脏,不能因为东西没有了就一定是她弄的,这是偏见捣鬼。家里少了东西,在排除有外贼的情况下,家里每一个人都有推卸不掉的责任,都值得被怀疑。怎么就一定是这么个小丫头干的呢?”
许三丫道:“那不是她还能是哪个?她以前没少干这些事情。”
“看吧!那要我说啊,你可能以前没少冤枉她。她今年才多大?以前又能有多大?那胆子就算能跟个子一样大,能大过你们两口子还是能大过来你们家里哪一个?
当然啦!自己生的得自己养自己教,别人代替不了。我也好,马主任也好,还是周局长也好,一天到晚都有自己的事情干。自己一家子的事情都还忙不过来,没那么多闲工夫谁家的闲事都去管。谁也不想当那种多管闲事的人。
但是有一条,现在政策在这里,就算我这个大队书记只能干到今年大年三十,大年初一都干不了了,在大年三十之前你们也都给我消停一点。要是给我整出啥事情来,除了人命或者是再叫我晓得你们发神经把人不当人,那别怪我翻脸。这段时间,县领导大力整治城里的这些事情。在家里面媳妇娃儿热炕头不安逸,烤火不安逸,那就进去蹲。别以为我是吓唬你,这么冷的天,你看看你们两口子穿着啥,看看娃穿的啥?老母鸡孵一窝蛋都晓得用翅膀把蛋护住,个个都暖住。我就不信了,人还不如鸡?下次再让我晓得我也不上门了,你们家这个门上我也不想隔三岔五的上,我就直接去派出所报案。我去你岗位上找你们领导,我就不信莫人管得了了。”
说完,就喊阿茶跟马主任:“走了走了,这天寒地冻的,雪越下越大,在这干啥呢?回去该烤火烤火,该睡觉睡觉,明天天一亮,还得该忙啥忙啥。站在人家门上干啥?喝西北风都呛人。”
阿茶不想多呆,人给送回来了,该说的都说到了,至于得罪没得罪她倒是不在乎。这种人,得罪跟不得罪有什么区别,反正她也不准备来往。
拍了拍张红月:“回去吧,有我们在,你爸跟你妈不敢再打你。他要再打你就去找我们。记着我的话,不要做坏事,不要做错事。”
张红月点头:“我知道了,我不会当个坏孩子。”
说完,看了张国栋两口子,拢了拢身上的大衣打着手电招呼陈书记跟马春英:“不早了,咱们走吧。”说完转身往院子那边走去,完全没留意到张红月那不舍的眼神。
许三丫的脸黑的跟锅底一样,不过这会天黑了,她的脸再黑也没人能看得见。就算是看见了,也没人在乎。
小孩子从来都是很简单的,她能清楚的感受到别人对待她的善与饿。一个傍晚时间,一顿饭,是她这么些年来记忆里从来没有的温暖。他第一次多了一份念想,要是她的家在周局长家里就好了。有一个能跟她好好说话的婆,还有一个能给她撑腰的娘,有暖和的火烤,能吃饱饭不挨打不挨骂,也不会冷。
几个人还没走几步,张正学就跟上去招呼他们:“周局长,来都来了,家里坐会儿吧,烤会儿火。”
说完又喊马主任陈书记:“姨夫跟表婶也进去坐会儿吧,平时你们都忙的跟啥一样,说起来这么近,想招呼你们过来坐一阵都怕打搅你们工作。”
陈书记笑道:“你这不得了,原来上学的时候看着老实巴交的,这一个工作的也会说话了。”
张正学挠头笑了笑:“人总是要有进步的,要一直原地踏步那跟傻子有啥区别?
再说了,我这个工作还多亏周局长。”
阿茶摆手:“可别这样说,那是你有能力,要是没有能力,考试都考不过,我还能把你硬塞进去?就有心给你个大碗,你得端得住才行呐。”
说完,陈书记就在那笑:“行,来都来了,周局长马主任我们去坐坐。平时忙的跟啥一样,也没时间往这边来串门子。”
马春英是个热情大方的人,当下应下来:“行行,那就坐会儿。”
阿茶随大流,反正孩子都刚刚喂过,家里有人看着,坐会儿就坐会儿。
张国梁家老少六口人,这回又加了三个,火坑边上挤得满满当当的,热闹的不得了。
陈秋萍热情的不行,刚把人招呼着坐下来就去灶台后面烧火。家里面买的江米做的醪糟都没舍得喝,就想着留在那里来个人了拿出来招待人家。
这会儿刚好派上用场。
等阿茶他们坐下来陈秋萍才问:“红月那女子咋跑到你们家去了?”
阿茶道:“下午我没在家,我娘在家里,去后面扯地里扯点菜,回头来就看见她撵着张红月在那打。小丫头也怪精灵,被打得狠了肯定就要跑,见人就往人身后躲,这一躲就躲到我们家去了。
我娘给弄了口饭吃了,到天黑了也一直没人管也没人问。也不敢让她自己就这么回去,怕她害怕不敢回去在哪里随便猫一晚上。要是七八月份就不说了,这会儿这个小孩就是大人也遭不住。刚好又变天了,这么大的雪,你看看他们身上穿的再看看张红月身上穿的,就薄薄的两层。浑身一点温度都没有,冻的一脸发青。这要在外面蹲一晚上,非出人命不可。
我要不给送过来亲自交带到他们手里,要出个啥事我跳进沮水大河里我也洗不清楚。”
陈秋萍点头:“说的也是。”
马春英问:“你们家老太太呢?我咋没看见?这么早就睡了?”
陈秋萍笑了两声:“别人不晓得马大姐你还不晓得?”当着张国梁的面她就不说那些不好听的了。反正熟悉的都晓得家里那老婆子就是个窝里横的,这会儿这几个人都是有身份有权力的人,别说睡了,就是没睡也不可能出面的。
马春英就是随口一提,转身就揭过了,就听陈书记在那跟张国梁说话。
“你们这虽然分的家但是怎么着也是亲兄弟,该说的还是要说一说。虽然说男主外女主内,但是一个男人不能啥都不管,只看着自己面前一亩三分地。人前教子,床前教妻,自己的婆娘该管还是要管一管的,不能由着她瞎胡搞,想咋弄就咋弄。这名声要是坏了,他们不好过对你们也有影响。”
张国梁道:“说了,还能不说?嘴巴的磨破了都不起作用。说起来我们这也不是外人,我们家啥情况你也晓得。我们家兄弟几个,我老娘最稀罕的就是老三跟老三媳妇,偏巧两个都不是秉性多好的。这进门就闹着分家,还好分了家,不然日子还不晓得咋过呢!
虽然说是兄弟,但也只是兄弟。有的事情也只能点到为止,管多了不起作用不说还惹人烦。”
马春英道:“实在是没见过这样的,虎毒还不食子呢!这都解放了几十年了,思想还这么愚昧。那早几年的日子那么艰苦,营养跟不上,怀双胎本来就是一件很危险很难的事情。能活下来这一个就已经要感谢老天爷了,这都已经是好运气了。虽然说伤了身体不能生育,起码大人小娃都好好的。人不能贪心不足,要懂得知足。咋能把这些事情怪罪在一个小娃儿身上。要怪也能怪她自己,怪她自己命薄怪她自己不会生呀!”
一个女人脑子不清醒就不说了,偏偏一家几口子都觉得这是正常的,想想都觉得可怕。
“唉!这人啊,一样的米养百样的人。人跟人是有区别的。各家过各家的日子,谁也没办法替别人去当家做主。”
马春英道:“那也劳烦你们帮忙留意一下,那婆娘要是再犯毛病怎么着也得给我带个信。”
妇联是干啥的?干的就是这个工作。对于那些不配合的滚刀肉,马春英是最不耐烦的,没一点好感。能怎么整就怎么整,还能留着他?
这个张国梁应了下来:“那注意肯定是要注意的。”
他答应下来,陈书记就不打算再深究这个问题了,转而起了别的。问张正学:“你这工作也有了,是不是要考虑说对象的事了?”
一下子扯到自己身上,张正学落了个大红脸,不好意思的挠着头半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张国梁道:“你看这老实巴交的这咋找对象?姐夫你要是晓得哪里有合适的给介绍介绍呗!”
陈书记乐呵呵的开口:“能行能行啊!肯定帮你留意着,咱们这又不是外人。我这个人啊,最喜欢撮合小年轻,别的不说能讨杯喜酒喝也能沾沾喜气。不过这个姻缘是天注定的,要讲究缘分,也不能光靠别人,你自个的事情啊自己也得多留意留意。
也不是说要有什么花花肠子花花嘴,但是起码的不能跟个榆木疙瘩似的,见到人家女同志嘴巴都跟粘上了似的张不开,还是要热情一点你说是吧?”
张正学当着爹娘弟弟还有领导的面除了点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脸上火辣辣的烫。
几个小的在那嗤嗤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