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菜年纪也不小了,多少也懂点事了,知道哥哥这个年纪早都该结婚成家了,所以对这件事情格外的上心。
周正全去相看的时候她还偷偷摸摸的跟着去了,在外面悄悄看了一眼,虽然她啥名堂也没看出来。回头又跑去高雪琴那里,一口一个大伯娘的喊着,想打听一点关于李小霞的情况。
高雪琴被她整的哭笑不得的:“你这女子,我既然给你哥哥说亲,那肯定是要操心的。我晓得的东西还能不主动跟你哥哥说,还需要你专程来问我?你好好上你的学,不要操心这些事情。只要你能好好上学,以后考取了有份好工作也不枉费你哥哥从小到大在你身上花的心血。”
“以后日子好了去了大城市成了城里人不要嫌弃我们这些山里人,不要觉得你哥哥莫文化没有钱给你丢人就行。”
小白菜道:“大伯娘你说的这啥话,没有哥哥哪来的我。虽然叫他一声哥哥,但是他跟我爹和娘有啥区别?我哥哥那个人敦厚老实,因为我耽搁了这么些年,你看跟他年纪差不多的人娃儿都满地跑了,就他还是一个人。我这马上就要去公社上初中了,上初中还好,放礼拜都能回来。
要是能考取高中,那就得去城里上了,他就是一个人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想着能找一个性情好一点的嫂子能体贴他照顾他,起码有个伴了,这样也能放心一点。”
一点大个人操着大人的心说着大人的话,让人又心酸又心疼:“你有这份心就够了,你放心好啦,你们兄妹俩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除非我不知道,但凡我知道能打听到的,方方面面的能想到的肯定都给你们安排的妥妥当当。”
小白菜哎了一声:“谢谢大伯娘了,这要不是你惦记着给我们操心,我哥哥不知道啥时候才能有个家呢,他自己不操心也没旁人给他操心,我想操心又帮不上忙。”
高雪琴到底还是没忍住问了她一句:“你娘说啥没有?”
这个事情她跟陈春芳提了一嘴,但是陈春芳把自己撇的干净的很。
“你又不是不晓得我们家里啥情况,那个讨债的,从他老子死就跟换了魂一样,六亲不认得到,跟个白眼狼一样。我说啥他都跟我唱反调,他的事情我莫法管也管不了。”
这话说的,高雪琴再没有第二句话了,没有别的啥讲究了,直接就去找的周正全自己。毕竟她操心说这个亲事也是看在两个娃儿不容易的份上,更是为了自己积德行善,跟陈春芳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要不是周正全咋样也是她肚子里面爬出来的,要喊她一声娘,高雪琴根本就懒得跟她开那个口。
真的是不晓得咋想的,生了这么几个,懂事的两个不管不问,就把周秀兰那个不知道羞耻的当做稀奇宝贝,脑壳里面装的都是狗屎。
小白菜道:“我哥哥去找她了,说是要说媳妇,没有钱。我 没听见她咋说的。”
周正全有钱,周汉民死之前给他的那个铁盒子里面装着周汉民一辈子的积蓄。除了钱跟票,还有一些袁大头,甚至还有两条不晓得从哪弄来的小黄鱼。
周正全文化不高,也不懂,更不敢拿出来用。但是分家之后那些钱确实是帮了他的大忙了,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快就立起来,真正的把日子过起来。
就他心里来说,他不愿意跟他娘牵扯,说媳妇这是他的事情,叫他娘拿了钱到时候少不得要因为这个拿捏他们。
但是他又觉得他必须要问他娘开这个口,叫他娘跟所有人都晓得他没钱,说媳妇的钱都没有。
他娘那个人他太清楚了,那是个貔貅性子,从来都是只进不出的。再加上个周秀兰在家里霍霍,一天到晚的怂恿,绝对不可能拿钱给他的。这样他以后才更有话说。
问了陈春芳两次都没了结果,周正全还发了脾气,然后开始跑着到处借钱。
十月份的时候,阿茶还在担心他一个人,等到腊月份的时候就定了下来,倒是快的很。
山里面通信不方便,腊月二十二的时候新媳妇过门,也没请客,就周正全去李家那边接过来的,身上穿的倒是干净,但是补丁摞着补丁,就连头绳都没有一对像样的,不晓得在哪要的毛线绑着的。
因为没请客,路远,高明远也没专门给阿茶去信。
这边,高青阳去了省城之后天气就不太好了,一两天一直不见太阳。两个娃儿一到阴天就跟水龙头似的,注意着注意着还老是往身上尿。不是这个尿就是那个尿。家里边的烘笼子上铺的全是尿布炭盆里面的火这几天就没敢断过。还好有火能烤着,不然指望挂外面晒,这一点太阳都见不到,啥时候能晒干。
阴了几天,到了腊月二十下午天气就越发暗沉,寒风簌簌的刮。还不到五点天就暗了,跟马上要黑了一样。
胡惠英看着两个娃睡着了,把门关上,提着篮子去了后面菜地里,捡能吃的拔了满满一篮子。就怕变了天,冻住了扯都不好扯。
就这么一会会功夫,天上就有一片片的雪开始往下飘了。
惦记着家里两个小的,她也没敢多耽搁,提着一大篮子菜急急忙忙的就往回走。刚走到家边上就看见一个小娃儿一瘸一拐火急火燎的从前面往这边跑,差点跟她撞在了一起。
后面许三丫拿了个棍子气势汹汹的叫骂着撵了上来。
她这才看清楚那花的跟猫一样的是前面张家的小丫头张红月。
张红月年纪不大但是却聪明的很。看见胡惠英在那里也不跑了,直接往她身后一躲,面无表情的看着气势汹汹撵过来许三丫。许是被打的次数多了早就麻木了,看那表情压根一点都不带怕的。
许三丫火气上头了都没刹住车张口就骂了一个小畜生:“我看你今天往哪跑?”
说完才一个急刹车,变脸比翻书还快,前一刻还乌云密布怒发冲冠的,下一刻就满脸上堆满了笑招呼胡惠英:“表婶这是去地里了呀?”
胡惠英点头:“哎,去地里了,趁着两个娃睡了我去弄点菜。你看这天已经开始飘了,暗了这么几天,我估计这场下下来不得小。天寒地冻的,吃个菜都不方便。提前弄下来,回头天太冷了就在家里烤烤火不出门了。”
说完问她:“你这是已经下班了?”
许三丫不自然的胡乱嗯了两声:“下班了,下班了。”
下什么班呀?国营饭店基本上没啥生意了,开一天就要关两天。大厨不过去她一个打杂的过去干啥呢?眼看马上就要过年了,这个月也不知道能不能拿到工钱,想想都烦躁的很。偏偏家里这两个不省心的孽障,一天到晚的找事,活生生要把人气死。
胡惠英叹气:“你这还好,下班怪早。我们家阿茶这段时间天天回来都快黑了。”
许三丫道:“现在白天短晚上长,天黑的早,加上天气又不好,天黑的更早。再说周局长那管着那么多人呢,那是大忙人,一天不是这个事就是那个事,哪能早早的下班回来呀!这又到年底了,肯定事情多的很。”
说了两句话她就吼:“张红月你杵在你表婆后面干啥呢?还不过来?”
张红月又不傻,过去等着挨打,站在胡惠英后面一动不动。
胡惠英想装看不见都难了,笑着问:“这是干啥呢?”
“哎,一个个的没有一个省心的,都这么大的人了,一点都不懂事,啥都靠不住。”她就一时大意忘了锁她的柜子,这小畜生就把家里一点细粮全部霍霍了。
细粮一般除非逢年过节,不然她都舍不得,吃不完的还能拿去换钱,所以一直锁在她屋里的柜子里面的,柜子上面有锁,她一直放的有地方,连她男人都不知道。就是不晓得这个孽障啥时候知道的,知道多久了。反正等她发现里面已经剩下不多了。
还嘴硬的很,口口声声说不是她,不是她能是哪个?
“那也不是打的事,女子家越大越得好好说,打的次数多了她也都不怕你了。教娃儿还是要有点耐心的。”
说完又看着张红月道:“咋弄的?外面这么冷不要在外面呆,回去烤火能暖和一些。小娃儿家要懂事听话大人才喜欢。就是做错事情也不要紧,麻溜的认错,下次不犯了就没事了。做错了你娘就是说你几句你也好好听着,大人吃的盐比你们吃的米都多,都是从你们那会过来的,啥对啥不对肯定比你们更清楚一些。要听话知道不知道?”
张红月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警惕的看着许三丫。
她没做没错凭啥要挨骂还要挨打。
许三丫咬牙恶狠狠地瞪着她。
胡惠英也没办法:“不说了,不说了,我得回去了,家里还有两个小的呢,醒了又尿身上不得了,这回这个天没有太阳,弄湿了直接干不了。”
“那行那行,表婶你去忙你的我就不耽搁你了,回头得闲了上我们家去耍。”
胡惠英应了一声,提着篮子就往回走。哪知道张红月跟着她就往他们家大门口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