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俩一番谈话之后胡惠英心里就开始活络起来。别的不说,自己儿子从小到大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还是清楚的。做什么事情都有主见有计划,从来没有不靠谱的时候。他说城里能行,那肯定能行了。
高青峰他们在城里买房了,不管能不能都吃商品粮,只要能找到合适的事情干,能有收入,能呆在城里谁愿意呆在山里一辈子。
他们都在城里买房了啊!
高青阳他们俩胡惠英是不愁了,她只需要在这好好的把孩子给带几年,带到上学就算是完成任务了。但是还有个高青红。
给找对象的那会儿挑来挑去的,生怕以后的日子不好过,生怕以后过不好。就山里边来说,也不算难过了。累是累了一些,但是两个人感情好,从来没红过脸,家里家外的都是高青红做主说了算。这一点上来说,已经是多少人都比不上的了。
要是高青阳没能有出息,胡惠英没能进城,这样的日子无疑已经是相当好的了。但是现在她到城里来了,看见的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她希望自己的一儿一女都能过的好起来。
但是这些想法她没跟高青阳说,就憋在自个儿心里。
高青阳进屋的时候,阿茶还没睡,也没去书房办公,录音机也早就关了。但是平平跟安安还没睡。
阿茶就拿了本故事书在那给这俩读。盘腿坐在那儿,正儿八经的就跟这俩小的能听的懂似的。
等高青阳上了床她才停下来问:“娘这是知道了?”
“知道了,青峰哥大概是没打算再瞒着了,不然不会大张旗鼓的来还钱。知道了也不碍事,这种事情她是不会当传话筒的。”说完,伸手轻轻的捏了捏平平的小手:“几点了,还这么精神?”然后又去逗安安:“你和他比着耗是不是?他不睡你也不睡?”
阿茶道:“时间差不多了,该给把尿哄睡了。”
把尿是最让人头疼的事情,不把就往身上尿,把的话,明明又就是要倔强的反抗,非来回的跟大人搞,就没有说提起来一掰腿就能尿的。哭起来吵的阿茶脑子发晕。
每次睡前这一次最恼火,尿了之后阿茶就得抱着喂了然后才能睡着。他没动静了,安安也就睡了。
等俩个都睡着了,高青阳还得去给洗奶瓶,上床都带着一股子寒气。
趁着还没关灯,把人扒拉开塞进另外一个被子他才钻进属于自己的被窝。
阿茶嘶了一声,不由自主的往边上靠:“冷死了!”
“你给我捂捂!”
“谁给我捂捂?”
高青阳长臂一挥,将人往自己跟前一卷:“我给你捂,我们抱团取暖。”
阿茶的脚丫子不客气的往他腿上一敲,问他:“不是说要去省城?什么时候过去?”
“就这几天,我明天去肉联厂再弄点肉,回来跟家里带的这个一起熏了。然后再去弄点柴火,家里早晚要烤火,柴火不能断了,然后就过去。这回过去怕是真的要到年根的时候才能回来了。”
“要那么长时间?”
“嗯,事情有点多,房子就不是一天能看好的,要开会,要盘账,还要顺便的去各处拜年,最重要的还有一件事情。”
说着说着还开始故意卖关子停下来了。
阿茶配合的问:“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看时间要来得及,去医院结个扎。”
阿茶半天才反应过来:“跑去省城结扎?你疯了?平平跟安安还小呢!”
“这跟他们大小有啥关系?反正我没打算让你再生。但是咱们也不能不那个不是?”
阿茶拧了他一下:“不也没不让你那什么吗?我们之前好几年注意着不也没怀?”
高青阳实话实说:“但是有风险那肯定是必然的。带那个东西你不舒服我也不舒服,不带我心里压力特别大。结扎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男人比女人还要更轻松一点,休息个几天就完全没有问题了。我去那边做了有又没有人知道,在医院里面住两天没问题了再出院回来。”
阿茶有些担心:“可是你一个人啊!要不然不要这么着急,再过个一两年,等俩个都大一点了,我能走开了我陪你一起去。那个你也节制一点,尽量少来不就行了?”
“那肯定不行!”熄了灯什么都看不见,所以脸也就可以不要了。
“结扎就是个小手术,不信你回去去找医院里面的医生去了解一下。女人结扎还挺受罪,还得缝针,我们就简单多了?”他其实也是一知半解,要真的要细说,他还未必能说的上来,但是哄阿茶足够了。
即便哄不住,他还有招,那就是转移注意力:“我听我娘说,大伯娘给周正全介绍了个对象?”
“有 合适的了?哪里人啊?人长的好不好?脾气咋样?晓得周正全家里的情况吗?”
一口气叽里呱啦的问了一大堆。
高青阳一个个回答她:“长得说是还挺好,就是个头不高,也就一米五几的样子,至于性格,那我不要晓得。还挺近,就是姐夫他们那条沟里面进去不远半山腰的人家,还是小学毕业的。”
“这听起来很不错啊?对于周正全来说这条件已经是相当可以了。个子矮一点就矮一点,关键是人长的不差还小学毕业,人家能看得上周正全?”
“那不知道,回头你问问娘看,我没多问。应该是有戏,不然娘不会提。”
因为周正全这个事情这么一打岔,关于高青阳要去省城结扎这个事情就这么暂时的被岔过去了。
第二天阿茶还真的跟胡惠英打听了一下,胡惠英知道的也不多,也是听老太太讲的,不过比高青阳说的要详细很多。
“要五十块钱的礼钱,周正全那娃儿是个实心眼的,直接就说算了,还是你大伯娘操心跑了几趟,说成了三十,然后给女方扯一身衣裳的布。周正全家的情况李家晓得布晓得我不清楚,但是我听你婆婆再说,说是那一家其实就是着急嫁姑娘,嫁了姑娘换点彩礼钱好给娃儿说媳妇。所以对方啥条件他们根本就不管,只要能给得起礼钱就行了。”
“五十块钱说起来在我们也也是相当的不得了了。这土地才刚刚到户,吃不饱穿不暖的大有人在。哪家有那么多的闲钱。农村里面根本就没有来钱的耳朵路,一分钱都是牙齿缝里面省出来的。周正全这些年那么不容易,别说五十,就算是三十我看也恼火的很。”
阿茶道:“要是个性情好能过日子的,三十也行,也不算高。就给了女方家里,以后能好好跟周正全过,她家里不要再有啥事情,那就再好不过了。性情好是主要的,不能再是陈春芳那种,但是也不能太软弱了,虽然分了家,但是还是住在一个院子里面,立不起来那要受一辈子的气。”
胡惠英叹气:“好不好的我们说了也不算。得周正全自己长个心眼子好好相看好好过日子才行。”
阿茶点点头:“是啊!这可是他一辈子得大事情。”已经过的那么难了,她是真的希望能苦尽甘来的。
周正全在高雪琴找他说这个事情的时候根本就没想起过这个事情。他家里啥情况啥条件他还能不清楚?他一个娘,俩个妹妹,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说个不怕别人笑话的话,他对女人其实有那么一点害怕。
但是他也晓得,他大伯娘也是一番善心一番好意,所以就答应了相看。
相看之后他就觉得不般配,他配不上人家。他大了女方整整八岁,对方还是个小学毕业识字的,长的也好看。要说鸡蛋里面挑骨头非得有啥不好的,就是矮。
因为第一次见面,对于秉性他没法了解,对方是个姑娘家,羞答答的都不太敢跟他说话。
他也有些抹不开,但是还是鼓起勇气的把自家的情况跟对方大概说了一下。
然后他还观察了对方的脸色,没看懂。
他不懂的是,这个叫李小霞的姑娘其实是愿意的。
嫁人,她想的不是解脱,用自己换钱给哥哥说媳妇,无非就是从这个火坑跳到那个火坑而已,她从懂事起就没报啥希望。但是这阵看起来,好像比她想象的好一些。起码的对方不是缺胳膊少腿,也是个实诚人。家里面的长辈难缠一些,但是早都分家了,就一个妹妹在上学。人口简单,挺好的。
她跟周正全说的:“你给我们家的彩礼,我可能一分钱都拿不回来,扯的布我也带不走。”
周正全叹气:“你家里要是同意,你要能看上我,带不走就带不走吧!但是你要想好,跟我结婚之后就跟我是一家子了,还有我妹妹,我们三个人才是一家子,你家里那边,你回去适当尽孝心可以,我是不会管的。”
能拿女子给娃儿换媳妇的人家,他没有一点好感。
他找对象说媳妇是为了过日子,不是给自己找麻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