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冉冉看了看自己的长辫子，又看了看李秋云落地的头发，到底还是舍不得了。
“我还是不剪那么短了，稍微剪一点就好了。”她在自己腰上比划了一下。然后问阿茶：“阿茶，你想剪个什么样的？”
阿茶自己心里也没谱。以前小时候都是高青阳给剪，后来被哄着把头发留起来就一直留着再没剪过。
想着高青阳之前的建议，在脖子根比划了一下：“剪个学生头吧，稍微长一点，天越见热了，到时候想扎也能扎起来。”
李冉冉道：“要是学生头的话太长也不好看，那种就是散着的，你就别想着再扎起来了。你脸小，应该会好看呢！”
阿茶还是坚持：“要稍微长一点，万一不合适还能再修剪。”不然一剪子下去短了，太难看的话她找谁哭去？
几个人里面向云芳最大胆，她烫头了。
稍微比黄雪英烫的那个长一些，也是时下最流行的发型。她本身就略微明艳，这头型倒是很趁她。
阿茶剪的那个，把前面的碎发再修了修，就真的名副其实了。
李秋云打量了她半天：“阿茶，你是哄我的吧？那不是你爱人，那是你哥哥或者你对象吧？你这样子也就十五六，哪里像个大人啊？”
“夸张了你！就剪了个头发，我还返老还童了。”
李秋云道：“头发是人的门面 ，发型不一样效果肯定不一样，你看看向云芳，平时不声不响的跟隐形人一样，这一收拾，是不是光芒万丈？不说话也能让人注意到她。”
阿茶看了一眼点点头：“真的是这样。”
几个人你等我我等你，弄头发就去了大半天。
从理发店出来已经不早了，阿茶指了指不远处：“我们租的房子就在那边，都到这里了，过去坐坐？”
李秋云摆手：“不了，我还想再去转转。”她得想办法找点事情干，二十六七的人了，走到这一步除了自力更生没有别的路了。
李冉冉也道：“今天就不去了，回头放礼拜了我过来找你。”
阿茶答应下来，跟几个人挥挥手分开。
到院子 里就遇到了卢老太太。
阿茶喊了一声：“卢奶奶！”
老太太哎的应了一声，瞅了瞅她：“这是去理发了呀！”
阿茶不自在的摸了摸轻了一大截的脑袋点点头。
老太太笑眯眯的夸赞：“不错，这个头型很适合你啊！”
说完，指了指屋里：“小高同志在屋里帮我修一下收录机，你进来等他一会儿？”
阿茶下意识的往里面过道看了一眼，刚好队上高青阳转过来的目光。
两个人相视一笑。
阿茶道：“他修着，我不懂那个，就不去打扰他了。我先回去收拾一下，该做饭了！”
卢老太太点头：“哎，也行，你去忙。”
阿茶刚刚转身又听见她喊：“丫头啊，等一下，我这边上一点韭菜起来了，我一个人也吃不了那些，我给你割点。”
“行啊，谢谢您！”
“不用这么客气，你们住这，咱们就是邻居了。”
说着，进屋拿了刀出来给阿茶割了一大把。
“这个季节就是吃韭菜的时候，炒个鸡蛋还是挺好。”
阿茶接过来道：“包饺子也好。哎，您还没做晚饭吧！晚上我包韭菜饺子，咱们在一块吃？”
老太太愣了一下，连连摆手：“那就不了不了，就给你割点韭菜你还请我吃上饺子了，你这丫头真的是。”
阿茶道：“我真心实意的。”
“真的不用了。你们还是学生，我拿了房钱的。”说完，一只手拿着刀，另外一只手拄着拐杖站起来：“去吧，去忙吧！”
“谢谢卢奶奶/”
老太太摆摆手，慢悠悠的朝前面走去。
阿茶就着外面的光线把 韭菜摘了拿进屋。
韭菜炒鸡蛋多没意思，要吃就吃韭菜饺子。
这会儿早晚还凉着，一次可以多包一点，明天还能再煮。
到了厨房，才发现灶台上又多了东西。
一个褐色釉子很不错的瓦罐，还有盘子和碗。阿茶往外面看了一眼，应该是高青阳晌午的时候出去买回来的。他们这是正式在这里安营扎寨了，家什肯定是一点点慢慢置办起来的，就跟蚂蚁搬家一样。面才刚刚和好，就隐约有歌声从外面传进来。
“人生中最美的珍藏，还是那些往日时光，虽然穷的只剩下快乐，身上穿着旧衣裳——”
一首苏联名曲，和《莫斯科郊外的晚上》风格差不多，都是阿茶很喜欢的曲子。
她是有些时候没听过了，这会儿听着听着就忍不住跟着哼起来。
高青阳从外面进来，在门口伫立片刻没舍得打断。
厨房里面的人正在案板上忙碌，嘴里哼着他们都熟悉都喜爱得到歌曲，这景就像是一副刻下来的画一样，在他脑海里，记忆深处回放过千百遍。
阿茶转身就看见他了，忍不住笑了笑：“收拾好了？”
“收拾好了。”高青阳进屋洗手。
“回来了也不吭声，傻站在那干啥呢？”
高青阳擦了擦手：“听你唱歌，还从没听你唱过呢，好听。”
阿茶低头在那笑：“好听什么好听，我瞎哼哼。卢奶奶给了韭菜，我揉了面打算包饺子。”
“那我来切韭菜。”
阿茶应了一声：“弄点油渣包一个韭菜油渣馅再包一个鸡蛋馅。”本来想多包点，但是他们饭量都不小，韭菜应该就只够一顿的。
说完问他：“今天去百货大楼了？”
“嗯，去了一趟，买了点用的东西。”说完，扭头看着阿茶：“还真的剪成了学生头啊！”
“丑？”
“好看！好听话，真乖！”
阿茶戳了他一下：“好好切韭菜，少给我灌迷魂汤，人家都说剪头三天丑。”
“胡说，那是长的丑，所以剪了头发更丑。我阿茶好看，怎样都是好看的。”
阿茶把鸡蛋打散，看了他一眼：“真会说话嘴真甜。”
高青阳凑过去：“尝尝？”
阿茶不明所以，用筷子搅了搅：“生鸡蛋？生鸡蛋有什么好尝的？
高青阳低头在她嘴上啄了一下：“甜不甜？”
“嘶！”阿茶轻轻踢了他一下，还没来得及再说，身后就传来一声轻咳。
两个人转身，就见韩正初一脸玩味的站在那看着他们。
“我是下来做饭的。”今天他忙完的比较早，打算自己动手做饭，毕竟老吃现成总归是不好的。大大咧咧的走进来，结果好像来的实在不是时候。
阿茶猛然转过身，拿着筷子把本来就已经搅好的鸡蛋使劲的搅。
高青阳脸厚，喊了韩正初：“我们准备包饺子，会吗？会的话一起？”
“会。”
阿茶把碗往高青阳跟前一推：“都会正好，你们俩弄，我今天吃现成。”说完，转身就跑了。
韩正初悻悻的摸了摸鼻子：“抱歉，我不是有意的。”今天时间还早，他根本没想到这会儿有人在厨房，闷头边走边想事情，一脚都跨进厨房了，想收回去转身走了，但是未免太欲盖弥彰了。
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夫妻俩，亲密一下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高青阳把炉子上面的茶壶弄下来，锅放上去，懒洋洋的看了他一眼：“你，今年也不小了吧？”
韩正初拿了菜刀开始剁油渣：“也还好，二十四。”这个年纪应该不算老吧？
“不小了，正常这个年纪，孩子都满地跑了。”
韩正初抿了抿嘴，他就知道，高青阳要拿这个说事。
“没喜欢的人？”
“没合适的。”也就是现在，即便没有亲人了，但是他还是努力的回到了属于他的城市，性格有所好转。
早先在下面改造的时候，他就跟一只刺猬一样，对周围的一切都漠视都充满了抗拒和厌恶。所以，哪会有什么喜欢的人呢？
高青阳道：“班上呢？没有一眼能让你中意的？”
韩正初嘴角轻轻勾了一下：“就像程秋灵一眼就中意你那样？”
高青阳嘶了一声，转脸眯了眯眼：“你别乱说啊！我是有妇之夫。”
韩正初总算是扳回一局，心情一下子敞亮了：“可能有妇之夫更加有魅力？不然怎么会那么讨人喜欢呢？”
“我已经明确的跟她说过，我已经结婚了。”说完，嗤了一声：“现在的这些女同志真的是， 没法形容。”说解放，还真解放彻底了。
他们中文系有个叫程秋灵的女同学，好像是江南人，个子不高。长啥样高青阳这会儿也记不起来，平时也没说过几句话，什么时候有交集的他自己都不知道。
这才开学一个月，要说有交集又能有多少。
然后突然就当众表白了。
活了两辈子，高青阳这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女同志当众表白呢！
要说什么心情，那真的是一言难尽。
他们宿舍里面的几个还好，都知道他是结了婚的，别的同学不知道啊，都在那瞎起哄。
他当时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干脆利索的就回绝了：“不好意思，这位同学，我已经结婚了，是有家室的人了，你还是换一个跟你一起进步吧！”
然后，就没然后了。
不熟悉的人他也不管拂面子不拂面子的，转身就将这件事情丢在了脑后。谁晓得韩正初这厮记的这么清楚，还拿出来反击他，真不是个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