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足球赛是学校六个年级比赛两两对决,六进三,第一轮取胜的三个年再进行角逐,最终只有一个年级跟钢厂机械厂以及纺织厂那边来的球队比拼。
阿柴他们高一二班一共有二十名学生报了名,陈冬至刘胜华跟梁怀林都在其中。
阿茶是唯一一个女生。
所以,班上的同学都让她去抓阄。
她手气不太好,伸手就抓到了高二一班。
虽然说高一高二都相差不大,高一也有年纪大点的学生,但是阿茶内心底里总觉得高一个年级就要厉害一些。毕竟多上了一年了,像她,才认识足球几天啊!
秦有为让阿茶做球队的中场转发,进行主攻。
因为不论是速度还是力度准头,她都表现的非常的出色。
陈冬至做守门员,刘胜华跟梁怀林一个是中后卫,一个是边后卫。
二十名报名的同学,上场十一个,剩下的作为替补。
秦有为作为高中唯一一名体育老师可以说是完全做到了一碗水端平,把场上的规则给每一个班参赛的学生都反复强调了好几遍。
然后又充当每一场比赛的临时裁判。
校长和教导主任以及各班的班主任都跑过来围观。
阿茶今天没有穿她的布鞋,穿上了高青阳给她买的白色帆布鞋。
这双鞋是她考高中的时候高青阳送的,她一直都舍不得穿,开学报名的时候穿了一次,这是第二次。
说实在话,在坝子上踢球奔跑这种废鞋的事她根本就舍不得穿这双鞋子,但是这个帆布鞋穿上轻巧又确实舒服,这种拼名次的时候再舍不得也得舍得了。
别看她是个女孩子,瘦小瘦小的,灵活的不得了,跑起来跟一阵风似的,抢球射门快准狠,气势汹汹,势如破竹。
中场休息,秦有为跟校长还有李志强站一块闲谝:“有点底子,是个当兵的好苗子。”
李志强瞅了他一眼:“秦老师是有啥想法?”
秦有为笑了笑:“说说而已。”
“这个周阿茶,我听同学说她不住校,是县城本地的?”
李志强道:“不是,是九江公社那边的,离得老远了。”
秦有为点了点头,再没说别的,休息结束,后半场开始了,他也没时间闲聊了。
前半场高二一班的学生还稍微占了点优势,但是后半场,高一二班的学生突然发力,尤其是阿茶,大概是找到了感觉,连进三球,干掉了高二一班。
不管是上场的还是后补的还是围观的同学,都发出了欢呼和喝彩声。
陈冬至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伸手拍了拍阿茶:“可以啊,周阿茶同学。”说着还竖起了大拇指。这女同学,怎一个猛字了得。
阿茶在那喘气咧嘴笑:“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大家配合的好。”
要不是班上的同学配合的好,她再厉害一个人也抢不过对方十个人,这点数她还是有的。
六进三他们赢了,早上就没什么事儿了。
但是也都没进教室,坐在坝子边上一起看另外两场比赛。
看别人的比赛对自己也是有增益的。
陈冬至坐在阿茶边上问她:“周阿茶,对你来说,钱和荣誉哪个重要?”
阿茶转脸看了他一眼:“自然是两个都重要。”
“那要是只能选择其中一个呢?”
阿茶这回没再看他,目光追随着奔跑的人道:“金钱和荣誉并不冲突,如果二者只能选其一,在不犯法违背道德的情况下我选钱。我没有那么高尚的情操,也没有满腔热血,就想好好的把日子过下去。”
陈冬至抿了抿嘴再没说话。
一中这边活动已经开始,钢厂那边也是差不多同一时间。
厂里的一群工人,接力赛没有跑过学校里的学生,拔河比赛倒是赢了。
最让谢平军感叹的就是,他们技术部五个年轻小伙有报篮球的,有报乒乓,跳高跳远长跑短跑都有报。
结果,最终能和厂里其他人一起去县一中参加比赛的,竟然只有一个报名的时候拖拖拉拉就是为了陪对象才愿意参加的高青阳。
高青阳原本单人项目就随意的报了一项跳远。
结果又被人临时拉去凑数参加男子200米短跑。
两样都拿了第一。
谢平军知道之后心里那个复杂啊,高兴肯定高兴,他技术部的人,有任何成绩他这个主任脸上也有光彩。但是想着报名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应该感谢高青阳这个对象,这要不是为了陪对象,他们技术部要全军覆没。
各自在自己地盘上预选完了之后又消停了几天,最终的集体活动安排在了阳历11月15和16这两天。
消停下来了,高青阳这才有时间去折腾他从废品站扒拉回来的车轱辘。
车条坏的太多了,拼拼凑凑半天才找到合适的工具和替换的,一点点给掰正了,里面的轴承也重新换了。
车轱辘是弄好了,剩下的车厢就好整了。
他弄回来的那些板子,木框木条,都板正的很。只需要按照画好的图纸上的尺寸锯好,拿钉子给砸一起就好了。
主要就是手柄需要打磨一下,免得用劲的时候硌手。
礼拜六,阿茶也不去火柴厂干活,在家里把后面的杂物间腾出来半块,按着高青阳画的图在那拿着锯子锯木头。
订个放东西的架子居然还画图纸,阿茶觉得高青阳未免也太认真了些。
“需要这么多木料?”
“嗯!”高青阳把最后一颗钉子砸进去之后丢开手上的贴锤子去拿她手上的锯子:“我来。”
“弄就弄板正一点。”
架子不宽,一米多点,但是长度挺长,阿茶比划了一下,两边都抵到墙了。
而且还是两层。
“就一个放东西的架子,整这么板正。”
高青阳道:“不止是放东西,时不时的也要安置一下我,万一我这个这边耽搁晚了就可以不回厂里了。”
阿茶道:“那有架子也没有用啊,也没铺草。被子倒是有,褥子没有。”
她现在床上那一套是上初中的时候她爷爷给置办的。
原先家里的被子给她当了褥子。
那会儿每个礼拜来回都得背着铺盖卷跑。
搬来这边之后,她又把旧的铺回去了。这会儿就只剩下一床初中时候用的棉被,她是想着等天气冷了,拿去给她爷爷加上。
她自己是无所谓,冷点就冷点了,反正这么些年都冻习惯了。
手上就只有头年拿到的一张一人份的棉花票,想再弹被子谈何容易。
高青阳道:“只是这样计划着,不一定现在就住,真要住的话我肯定会想办法弄被子的。”
说完,想了想早上带过来的票:“等一阵陪我去百货大楼?”
“去百货大楼干啥?”
“带你去转转,顺便去看看能不能捡点漏?”
阿茶知道他说的是啥意思,笑道:“哪有那么好的事,天天让咱们去捡漏。”
“那可说不准,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天天蹲在家里什么都不会有,天天出去走一走,说不定能在大路上捡到钱。”
阿茶乐不可支,她发现高青阳越来越好玩了,大概是因为已经上了高中,再也没有鞭策她学习的缘故。
俯身将高青阳锯好的木料抱进屋,出来的时候坐在门墩上的周汉青就喊他们俩:“要出去转就早点去,这些活回头回来干也行,也不着急。”也就是高青阳在这里,阿茶能有个说话的人,看着也活泛。不来的时候就他们爷俩,没多少话,阿茶不是干活就是干活。
阿茶应了一声。
高青阳把手上的木板子锯掉之后,就把锯子收起来,就手把摆开的摊子收拾了一下。阿茶去倒了水,两个人蹲那洗了手,跟周汉青招呼了一声就走了。
慢悠悠的往外面大街上去,阿茶边走边跟高青阳讲:“搬来两个来月了,我还是第一次这么悠闲的在城里走动。”
高青阳道:“该紧的时候紧,该松的时候要松,一直都紧绷着,时间长了自己身体也吃不消。人这一辈子,这条路长着呢,不管在哪里都有好风景。只有多走走看看,你才会在苦难的时候更加的坚持。”
阿茶嗯了一声,看着前面不远处:“但是有时候,日子压的你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哪还能注意到什么风景。不过现在还好,我觉得现在已经比前两年好多了。前两年上初中住校,把我爷爷一个人丢家里,从早到晚都提心吊胆的,总觉得自己不在身边他一个人没人照顾,万一有个啥。
“这阵就在边上看着好多了,每天学习干活,感觉很充实。”
高青阳道:“最难就是现在了,会越来越好的。”
这话不是安慰,阿茶也很清楚。
她选择这条路,想要靠知识改变命运的路已经走了老长一截,希望就在前面了。
她问高青阳:“十五号就开运动会了,你报的啥项目?”
高青阳道:“拔河啊!”
“就集体赛啊?”
“还有短跑和跳远。”
“我也有短跑。”
“嗯,那咱们可能不会在一块跑,短跑应该是男同志跟女同志分开的。”
“在一块我也不怕,从小我就比你跑的快,现在我一样能比你跑的快。”
高青阳挑眉:“那不一定,小时候跟现在可不一样了。”不过结果都一样,无论他跑的有多快,他都会在前面等着阿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