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妈妈的手掌按住齐鹿呦的后背,一路疾行,汗水顺着脖颈流入布衣里。
齐鹿呦盯着满是金丝绣纹包被上的小珠串流苏,没一会儿她就被剧烈晃动的流苏弄得眼晕了。
辛妈妈走得太快了。
刚进自家院子的门,一众丫鬟们就迎了过来,可辛妈妈抱着她不撒手,指使着丫鬟团团转,不让她们近齐鹿呦的身。
天色还早,将将暗了下来,辛妈妈就吩咐各回各的屋子,小主子今天玩累了,要早点歇息。
外面逐渐悄无声息,齐鹿呦与辛妈妈大眼瞪小眼,她又不困,离平时睡觉的时间还远着。
辛妈妈一个翻身爬起来,细看齐鹿呦胖出小窝窝的小手,白嫩的手掌心有五个血红泛紫的血印子。
她心疼得直掉眼泪。
齐鹿呦依旧那副懵懂的样子,清澈见底的眼眸倒映着她狼狈的模样。
辛妈妈实在忍不住心中的话,身子打着颤儿,牙齿在相互磕碰发出声音,口中呼出的暖气扑进齐鹿呦的耳朵。
她俯下身,紧紧抱住齐鹿呦,嘴里不停地说着:“小主子,咱们不怕,长大就好了,长大就好了。”
她是不怕的,这一世算是她捡来的,她真的不怕,再难的日子她都过来了。
齐鹿呦明白辛妈妈的恐惧,却只能装作不懂,轻轻一动,小手抓住辛妈妈垂落的衣袖。
辛妈妈心里暖得一塌糊涂,这个小小的主子知道她的好哩!
齐鹿呦任她抱着,脑子里思索着今日晋王妃的突然改变的行为,简单来看只是让她进了内室,可这是否是接纳她的表现呢?
齐鹿呦本就对晋王妃没有感情,更不会奢望晋王妃爱她,她只求安安稳稳地活着,这就够了。
她期望晋王妃是突然想起自己也是她的亲生女儿,逐渐愿意对她露出几分善意。
但是,手掌心的胀疼一直在提醒齐鹿呦,这番转变必有内因。
门被轻轻地敲了几声,辛妈妈被吓得打了个哆嗦,直直地盯着门口。
小丫头禀报说道:“妈妈,回事处的人来给您送赏银。”
辛妈妈胡乱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起身下地,打开门,故作不悦地板着脸说道:“这么晚了,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
一丫鬟俏生生的声音说道:“当然是喜事了,不然哪敢大晚上扰您的清静。”
辛妈妈一看自己认识的,直接迎进来,让门口当值的小丫头下去歇歇。
当值的小丫头明白是想把自己支开,乖顺地蹲礼离开。
丫鬟对辛妈妈很熟悉,进来直接坐到绣墩上,取出怀里的银钱和账册,也不废话,清脆地说道:“妈妈您边在册子按手印,边听侄女给您说。”
“这赏银是王妃庆贺三小姐的降生吩咐的,府上的下人多赏一个月的月钱。知道您下午没功夫,特地这时才来,人少还清静。”
丫鬟扫了眼西院的方向,暗示道:“正午才生下,西院乱得跟一锅粥似的,要不是王妃特地找了会施针的医婆救人,请了太医隔着帘子指挥,三小姐可不一定呢。”
辛妈妈心中一喜,听这话音三小姐可能是个体弱的,嘴上暗有所指道:“三小姐遭了大罪啊!”
丫鬟侧过身子,特意看了眼门口,用气音轻声说:“三小姐太大了。”
辛妈妈心脏骇得如雷地跳起来,这孩子在肚子里太大,一个不小心就是一尸两命啊!
齐鹿呦在床上听得真切,心中恍然,怪不得亲娘今天下午有接纳她的意思。
西院局势已定,一个女孩,再怎么也翻不出天去。
就在这时,外面变得嘈杂起来,听着像是一群人正说着话往屋子来,齐鹿呦奇怪今天晚上的客人怎么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