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空闲下来,凤榆翻找出弈玄给他了那封信,在确认了信上所留气息后才拆开细细读起来。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先述说了一遍凤榆早就一清二楚的故事后,弈玄并未替徐娇娘求情。
反而是在信上将她一阵狠骂,并表示得空之后将会亲自上门赔罪。
在最后劝慰了凤榆好些话,又表示希望他看在往日交情上,不要难为徐娇娘。
短短十几行字,表达的意思也很简单,可凤榆却总觉得不对劲。
又来回看了好些遍,终于才在字里行间里看出了弈玄对徐娇娘满满的偏袒与维护。
他苦笑着摇摇头,在放下书信的瞬间,那书信便腾地一下燃烧起来,须臾之间化作一团灰烬。
凤榆的书房之后,还有一间小小的密室。
这里藏有他很多秘密,与陈婉令第一次相间时两人所持的信物,凤君开一辈子收集来的宗卷典籍,甚至还有他打败人生中第一个死敌后从对方身上取来的一把短剑。
然而最重要的,当属凤君开驾鹤西去后留给他的一把折扇。
据凤君开所说,这把折扇是挚友所增,并伴随他度过了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与挚友明尘心游历尘世的日子。
以檀木做成的扇骨,历经百年之后变得乌黑黝亮,扇面是上好的素绫。
凤君开保养得很好,时至今日仍是洁白如雪。
那上面只有明尘心亲手所题的两句话,就算不用打开来看,凤榆也记得清清楚楚。
凤君开在人生最后的那段时间里仍挂在嘴边的两句话:凤鸣九天以知鸿鹄之志,龙吟四海以明鱼跃之念。
到底是明尘心当年写来调侃朋友不知鸿鹄之志的,还是用来祝福朋友早日鱼跃龙门的。随着岁月变迁,沧海桑田,事到如今早已不可知了。
但这些不妨碍凤榆将其当作父亲送给他的励志之言:只有高飞于天的凤凰才能知道鸿鹄的志向,只有遨游四海的蛟龙才能体会鱼跃龙门的信念。
屋子里很静。
现在,有足够的时间,有舒适的环境能让凤榆好好思考。
……
女孩子们间的话题好像没个准头,天南地北,说到什么地方就顺着什么地方说下去。
以至于现在慕子煜已经快忘了她们一开始到底在聊什么。
隐约记得,好像是凤筱筱一路上的所见所闻。
那么,到底是为什么会扯到衣服的搭配,唇彩的颜色上面去呢?
搞不懂,实在是搞不懂。
那一盘子凤筱筱最爱吃的点心大半是落进了慕子煜嘴里,幸好有天灵小姐在一旁“相助”,慕子煜勉强能跟上话题。
可是这就更奇怪了。
徐娇娘还好,而陈婉令和凤筱筱都是有些不解。
这母女两的区别在于陈婉令虽然奇怪,却不会开口问,而凤筱筱则是毫不避讳道:“师兄怎么对裙子这么了解?难道师兄也喜欢裙子?”
有哪个男人不喜欢女孩子的裙子呢,当然前提是没穿在自己身上。
“哦!想必也是你家夫人的爱好对吧?”,凤筱筱突然想起来之前三人开的玩笑,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
被凤筱筱这么一问,慕子煜才反应过来,无奈笑道:“是啊,她还吩咐我,让我给她买一堆能够穿三个月不重样的衣服回去。”
怎么说呢,应该是天灵听她们聊得起劲,想要掺和进去,这才借了慕子煜的嘴,说自己想说的话。
没办法,谁叫天灵小姐才只有十八岁的心理年龄呢。
“看不出来,子煜居然已经结婚了。”
陈婉令现在称呼徐娇娘为娇娘,为了不显得她特殊,便同样只唤慕子煜的名。
慕子煜尴尬笑道:“啊,因缘巧合,因缘巧合。”
“看来子煜很爱自家夫人,为此还专门研究过女式裙子。”,陈婉令斜靠椅背,打趣道:“真是难得有情人啊。”
随即,她又假装叹气道:“唉,可怜我就没这福气~”
凤筱筱觉得现在应该要帮自家爹爹说说话,便笑道:“娘亲说什么呢,我估计爹爹真要记这些,他也记不住。”
“他?算了吧,期望太大,失望也大。我就希望他能经常来看看我就行。”,陈婉令长叹口气,马上又打起精神道:“筱筱你记住了,以后你就要找像子煜这样的,能够对你好的。”
话是对凤筱筱说的,可她的眼睛却很自然地瞟向了徐娇娘。
感情话题是这么偏过来的,慕子煜若有所悟,放在桌子上的手不经意地捅了徐娇娘一下。
在慕子煜的想法里,徐娇娘现在只需要说些漂亮话就行。
谁知道她脑子像是抽了般,腾地一下站起身来,站得笔直,冲着陈婉令就像宣誓一样大声道:“伯母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对筱筱好的!”
凤筱筱就像是被吓着一样,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看向徐娇娘。
陈婉令估计也没想到徐娇娘会这么直接,愣了好久,她才笑了一声,转头对凤筱筱打趣道:“嗯,现在我可就放心。估计你以后穿什么衣服,还得娇娘来给你选。”
这句话犹如天籁,徐娇娘现在就觉得大脑一阵空白,满目皆为碧海蓝天,耳边是从那遥不可及的高处远远传来一阵悠扬钟声。
凤筱筱则是绯红上脸,支吾了半天,方才大着胆子确认道:“这么说,娘亲你同意了?”
陈婉令无奈笑笑,伸出手来使劲点了一下凤筱筱的鼻头道:“光我同意有什么用啊,你们得搞定你爹爹啊。”
之前不知,现在慕子煜有种预感,只有走好陈婉令这条路线,凤榆那条天堑迟早能攻克。
……
到了晚上,白天被陈婉令念叨,希望来看看她的某人真的来了。
也不知是不是这里有他安插的“眼线”,还是夫妻同心,心有灵犀。
徐修文和凤柏当真是一见如故,一到了凤鸣宗,凤柏就带着他到处游玩起来,徐天淳则是和祝婷整天家长里短,聊些妇人家的私房话。
天阙和徐老太爷也同样到处闲逛,一点都没有见外的意思。
至于天玉儿,好像一到了凤鸣宗她就消失了,当然,慕子煜也空去在意。
这才来凤鸣宗多久啊,有三天吗?
凤榆很无奈,今天本来是想和陈婉令商量商量,谁知她早就点头同意了。
要不是还没真定下来,现在估计她完全不介意徐娇娘唤她一声“岳母大人”。
晚上陈婉令留饭,她今天很高兴,于是破例在饭桌上上了酒,并且允许凤筱筱也尝两口。
虽然凤筱筱背着他们到现在为止不止尝过两口了,但还是装出一幅不喜欢喝酒的模样来,只在一旁布菜添酒。
凤榆今天不怎么高兴,于是他也饮上了很久不曾饮的酒。
结果一顿饭下来他更不高兴了。
也不知是不是太久没操练过了,在不借助灵气的情况下,他发现自己居然好像喝不过徐娇娘。
哪儿有喜欢喝酒的修士会用灵气驱除酒意的啊,于是凤榆被扶着回去的时候,还感觉有些头重脚轻。
徐娇娘倒是毫无表情,还能陪着陈婉令聊东说西。
在将慕子煜打发回去后,徐娇娘便毫不客气的住在了小院里。
晚上凤筱筱和陈婉令睡在一起,母女俩关了灯,对坐在床上,开始说悄悄话。
“虽然娘亲同意了,但是筱筱,你得告诉娘亲,你是怎么喜欢上她呢?”
一见钟情?那是糊弄鬼的,凤筱筱第一次见到徐娇娘的时候还打算一剑刺死她呢。
她认真思考了很久,才开口道:“一开始吧,我是出于歉意和好奇与她接触的,结果呢……”
结果遇上徐娇娘的妖火,两人稀里糊涂差点把饭煮熟。
这些事陈婉令是知道的,也没必要再听一遍,她问道:“好奇?怎么个好奇。”
通常一段关系的开始,都是好奇心作祟。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两人接触加深,然后被对方吸引。
“之前在天香居,女儿不是和她起了冲突嘛。”,凤筱筱嘟着嘴,一想起这件事她就觉得心里愧疚,难受憋闷。
“然后呢?”
“然后,然后女儿开始在天香居打工,见到了慕师兄。他说每个人都会做错事,但一定要学会认错,知错就改。”,凤筱筱一想到和慕子煜相见的场景,和他的对话,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可心中的愧疚与难受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凤筱筱说不清那是种什么感觉,只感觉很开心,像是堵在心头的一块石头被人一脚踹开,心胸开阔不少,连着呼吸都畅快了几分。
“是吗,看来他是个很好的人啊。”,陈婉令轻轻摩挲着凤筱筱的脸颊,轻轻笑着。
“再后来,女儿上街买东西,遇见一群地痞流氓,是娇娘姐姐出面,替女儿狠狠教训了他们一顿。”,凤筱筱歪着头,认真品味当时的心境:“当时女儿就很好奇,明明昨天才刀剑相向,为什么她会来帮我呢?”
“也许她是个热心肠。”,陈婉令还是笑,对徐娇娘的好感又加深了几分。
谁知凤筱筱把头一摆:“才不是,我估计她就是看我长得漂亮,想要来勾搭我。说不定她当时都没认出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