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招魂
人有三魂七魄,方有七情六欲。
话说洪石镇真味园的公子李承祖被女鬼吓着,散失了魂魄,变得又傻又痴,又疯又颠,李贵到白云洞去请空明道人张明淳下山相救,但张明淳却趁此机会,传授了高徒张正阳七星剑,让高徒张正阳顺势出山,派他出面替李家解决这桩诡事。
这天晚上,张正阳正在李贵家中的四合院里起了个法坛,将布条包裹着的七星剑、红灵剑和各类法器材料都放在其上,又穿上道袍,坐在法坛前等天黑。
待到酉时,太阳已经完全下山,张正阳便开始了招魂仪式。
他先是散了众人,来到法坛前,取出一支毛笔,蘸了朱砂调成的红墨汁,长舒一口气,集中意念,在空白的黄符上画了一道符咒,笔走龙蛇,画出的红色符咒笔迹遒劲,入木三分,似有神力附着其上。
很快,符头、符脚、符胆和密字密咒都写好画好了,此乃天师道祖传的“招魂符”,有招魂引神之效。
他将那招魂符放在法坛上,又取出红灵剑,在法坛前打了一套招魂剑法。
张正阳迈着七星步法,挥舞木剑,时而挑时而刺,时而砍时而劈,身法敏捷,动作干净利落,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四周寂静无声,只有那红灵剑劈砍空气的声音呼啦呼啦地传来。
院里的几个灯笼发着金色的光芒,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那微弱的烛光顽强地刺破无尽的黑暗,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忽然,张正阳用手中木剑精准地挑起桌上的招魂符,放到香烛上去烧,剑尖上的招魂符瞬间燎起了红色的火苗。
张正阳左手结招魂手印,放至嘴前,轻声念出师父所授的招魂咒:
“荡荡游魂,何处留存?三魂早降,七魄来临,河边野处,庙宇村庄,宫廷牢狱,坟墓山林,虚惊怪异,失落真魂,今请山神,五道游路将军,当方土地,家宅灶君,吾进差役,着意收寻,收魂附体,帮起精神,天门开,地门开,千里童子送魂来,失魂者李承祖……奉请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所谓手印,就是道家各种带有特殊功能的神秘手势,有天罡印、招魂印、金刚指、三清指、五雷指、辟邪指等七十余种,不同门派有所差异,有的只用一只手就能完成,有的必须要两只手一起才能做出来,不同的手印有不同的功效,有的能驱邪,有的能避鬼,有的能引魂,有的能消灾。
张正阳此次所用的的手印,叫招魂印,只用左手完成,首先伸出左手,随后将中指与无名指内扣,拇指搭在其上,自有神力持身,有招魂的功效。
当然,不是人人都能结印,必须是学过道,且有一定道行才会有效果,而且有的手印特别复杂,对于普通人来说,就算把自己手指都掰断了也做不出来,更不用说激发出手印的神力了。
这招魂咒的咒语虽长,然而张正阳语速飞快,不过用了一眨眼的功夫就已念完,而且吐字清晰,字字铿锵有力。
念完了招魂咒,那招魂符也燃尽,张正阳放下桃木剑,拿起坛上的法铃摇起来。
“叮铃铃……叮铃铃……”
张正阳边摇着法铃,边轻声念道:“魂兮归来,魂兮归来……”
微风忽起,烛光摇曳,这三伏天里,忽然寒风阵阵,吹得那地上的落叶纷飞起来,让人莫名地起鸡皮疙瘩。
不一会儿,张正阳停下,放下法铃,此时风也停了。
此时张正阳忽然唤出李贵,那李贵听到张正阳叫自己,赶紧从一间屋子中走来,张正阳对他说:“李掌柜,现在需要你帮个忙。”
“道长请讲。”
张正阳道:“你现在穿上一件你儿子常穿的衣服,到大门口那儿,取下那盏写着他八字的白灯笼,提着灯笼独自出了门后,一路向西走去,不要回头,直到灯笼里的烛光熄灭,你就停下,再重新点燃灯笼,站到高处,朝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大喊李承祖大名三声,然后再原路返回。”
“道长,这是何意?”
“那白灯笼乃是引魂灯,你儿子的三魂七魄丢了二魂三魄,散落四方,你穿着你儿子的衣服,提着这引魂灯灯走出门去,叫着他名字,散失的魂魄就会以为你是李承祖,就会跟着你回到家中了。”
李贵见这天色大黑,周围寂静无声,气氛诡异非常,听张正阳要让自己这时候提着个白灯笼出门,内心不禁有些发怵,便有些害怕地说道:
“道长,只能是我一个人吗,这大晚上的,能不能带个伙计?”
“这可不行,招魂只能是血亲来,其他人是叫不回来的。而在这院子里,令郎的血亲只有您跟李夫人,李夫人是妇女,阳气弱,外面阴气重,要是让她去,容易见到脏东西,所以就非你不可了。”
“况且三魂七魄属阴,活人属阳,人去多了,三魂七魄会躲着走,你儿子的魂魄就回不来,你也就救不了他了,所以只能是你一个人去。”
“可是道长……”李贵娇生惯养惯了,又没做过这种事,所以胆子小,此时战战兢兢犹犹豫豫的。
张正阳厉声道:“想让他活命,就照我说的做,你还想不想救你儿子了?”
李贵虽然有些害怕,但为了救儿子,只能一一照做。
李贵照张正阳所言,到屋里找了件李承祖的衣服换上,开了大门,取了挂在门口的引魂灯,迈步走入了那空旷的大街上,朝西走去。
只见大街上黑漆漆的,空无一人,冷静肃杀,浓雾四起,冷意袭来,让李贵不禁瑟缩起来。
李贵在街上走着走着,一只黑猫突然从路边窜出,吓得他跳了起来,汗毛直立,差点把引魂灯给丢了。
他快速拍拍胸脯,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又朝西边走了好一会儿,居然走出了洪石镇后街,来到了空无一人的郊外。
沿着荒郊小路,他一路走到了一处高地,这里白天虽视野开阔,但此时却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不要说月亮,天上连一颗星星也没有。
诺大的黑色天地间,只有李贵手中一盏孤灯发出一点单薄的白光。
正是“暗夜死静独人走,万里昏黑一点白。”
李贵见状,吓得瑟瑟发抖,路都走不稳了,好几次差点摔跤,总觉得周围有不少游魂,而且个个都对他虎视眈眈。
他记着张正阳说的等蜡烛熄灭就喊他儿子名字,然后就可以回去了。
然而这白灯笼却又迟迟没有熄灭,他只得硬着头皮一直走下去。
李贵边走边嘀咕道:“小红姑娘啊,要是我有对不住你的地方,还希望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也放过我儿子啊……”
直到走了有差不多一里地后,李贵来到了小镇边上的一棵老槐树下,这时灯笼忽然灭了,周围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李贵吓了一跳,赶忙停下脚步,慢慢地伸手去摸灯笼里的蜡烛,又发现灯笼里的蜡烛还剩半截,李贵心想:“这真是太诡异了,周围没有风,蜡烛又没有烧完,它怎么就灭了呢?”
他忽然想起以前听老人说,槐树是种“邪树”,“槐”者,“木鬼“也,这种树属阴,常常独自生长,在夜里常有游魂野鬼在树下栖息。
现在手中的灯笼突然熄灭,想必是栖息在这树下的孤魂野鬼作的祟,一想到这,李贵不由得在心里不知默念了几百遍菩萨保佑,头上冷汗直冒,像犯了什么病一样,浑身颤抖个不行。
李贵赶紧从上衣口袋里摸出提前准备好的火柴,颤颤巍巍地从里边摸出了一根,又摸着黑擦了一下,没着,又摸出一根,擦了,又没着,这黑灯瞎火的,急得他冷汗涔涔,还差点尿了裤子。
“我的个娘亲,你倒是着啊……”
直到他擦到了第七根,火柴终于被擦燃,李贵小心翼翼地引燃了灯笼里的蜡烛,灯笼终于重新亮了起来。
他用手背擦擦额头上的汗珠,大舒一口气。
随后,他照着张正阳的指示,移步到一个稍微高一点的地方,望了望四周,黑漆漆的,啥也看不见,就凭着直觉,壮着胆子,朝着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喊了三声他儿子的名字。
“李承祖——李承祖——李承祖——”那声音都有点发颤了。
“李承祖——李承祖——李承祖——”那声音已经抖动起来。
……
“这小王八蛋,没把你的魂儿招来,倒要把我的魂儿吓飞了……”李贵小声地抱怨道。
照着四个方向喊完了名字,李贵又朝四周拜了拜,随后着急地快步往回走,边走边小声念叨:“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害怕的得连头也不敢回。
这时,从那棵老槐树上飘下了两个模糊的人影。
那俩人影呈暗红色,好似一团雾气,依稀能看出是个人形,但看不清五官,轻飘飘的,双脚离地,缓缓地飘着,紧跟在李贵身后。
那便是李承祖丢失的二魂——爽灵与幽精。
李贵走到半路,又有三个人影从四面八方的黑暗中依次加入了队伍,这次的人影呈白色,形状跟二魂一样,也是轻飘飘的,这乃是李贵丢失的三魄——吞贼、尸狗和雀阴。
那些魂魄都向李贵靠了过来,仿佛被他手中的灯笼所吸引,也紧紧的跟在李贵身后,排成一列飘着。
在常人眼里,他们是看不到人的三魂七魄的,除非开过天眼,或是灵觉远超常人的人,或者被鬼冲撞了,导致身上阳气变弱才有可能会看见。
李贵没有开过天眼,也没有什么灵觉,又不敢回头看一看,自然看不到有五个诡异的人影跟着自己的,但只觉脊背发凉,汗毛直立,走得踉踉跄跄,好几次都快要摔倒。
不一会儿,李贵终于走回了真味园,进了那大院,早已是吓的魂不守舍,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几近累倒。
见李贵走了进来,张正阳赶忙迎了上去,接过了他手中的灯笼,让两个伙计把他扶到屋里歇息。
张正阳从小学道,灵觉超人,又在儿时开了天眼,早已经注意到了李贵身后的那二魂三魄,此时,他看到那二魂三魄已经从大门飘了进来,都挤在这四合院中。
“灵魂所归,生魄所回,各安天命,各自归位。”
张正阳念道,挥舞着手中的灯笼,慢慢踱至李承祖的卧室门前,轻轻打开了房门,提着灯笼走了进去。
那几个魂魄也慢慢跟着张正阳飘了进来,都挤在李承祖的房间里。
张正阳从白灯笼里取出白烛,用右手拿着,悬在李承祖的额头上方,缓缓倾斜,将白烛熔化的蜡液滴了一滴到李承祖的额头上。
“太上老君座,金刚两边排,千里失身魂,极速入壳来……”
言罢,只见李承祖的二魂三魄都化作几缕青烟,顺着李承祖额头上的蜡点,依次钻入了李承祖的身体。
待到二魂三魄全部钻了进去,张正阳快速用手抹掉了李承祖额头上的蜡点,往他额头上贴了道安魂符。
做完了这些,张正阳心想:“待到破晓,这李承祖也应该能醒过来了。”于是带上门走了出去,来到院中。
眼下,李承祖虽没什么大碍了,但张正阳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