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风适时打断,截住了杜江天大逆不道之言,虽说如今这天下,主子若是想要不过囊中取物。
但这般直言不讳,朝堂上那些人虽不敢多言,但天下如何泼这脏水就难处理了。
何必为主子招惹这不必要的闲言碎语,这杜江天还想卖一手脸面,怕是算头算错了人。
“除侯府世子外,其余人速速离开!”
话音一落,摄政王府的士兵便将奴仆直接赶走。
杜菲菲和不知生死的黎洛被杜白挥手停止留了下来。
隐风侧身而立,看着匍匐跪地的杜江天,语气冰冷,刀刃生凉发光,声音没有任何波动,
“今日之事,还望侯爷不要外传,倘若日后听到只言片语,那这侯府…,当然,侯爷对主子的忠心主子自然知晓。”
话意未满,隐风抬眉瞥见杜江天暗青的脸色,心下不觉有些讥讽。
“至于侯府嫡女杜菲菲…主子说侯府的礼数不堪,以至于侯府嫡女教养犹如村妇,心思狠毒如蛇蝎。”
看见不远处呆滞失魂的杜菲菲,隐风面目不变,声音冰冷接着又道,“我家主子心善,请了盛京前朝皇后宫中的司仪嬷嬷亲自来珉宇侯府,希望侯府小姐早日得体,熟悉礼仪教养。只是,这侯府的嫡女,从今往后只得杜歆然这一位小姐了。”
杜江天听完,凉了半截的身子总算回温了一点。只不过损失了一个女儿,那个任务,无论是歆然还是菲菲,都可以。
隐风说完这番话转身朝杜白走去。
“昨日与世子相谈盛欢,主子欲邀明日同游月池,不知世子意愿?”
“定然赴约。”
杜白闻言,附首回答。
收到回复,隐风不再作声,低头俯首间悄然无影,然而转瞬间,有些微动的风声,再过细看,才发现在场摄政王府的人也已悉数离开。
杜江天此时神色凉薄,不复之前的悲怜苦悯,看着犹如烂泥的黎洛,眼里藏不住的嫌弃,压住了心里暗火,冷声开口,
“来人,将黎小侯爷送回府。”
杜白见此,当下恭身行了一礼后,也是退场离开,隐风适才留下来的话,惦记在心,该是收拾一下好好准备。
刚刚还是杀气腾腾,肃萧的场地顿时空旷开来,杜江天走到杜菲菲身侧,居高临下。
杜菲菲如今绝望心死,刚刚隐风的话她听的清清楚楚,摄政王将她除名,她永远也当不了侯府嫡女了。
这对她来说,不亚于死亡。
“菲儿,侯府养育你十六年,今日之过为父心疼大于怒气,可怜你惹祸殃及侯府。虽然当不成嫡女,但你永远都是侯府小姐。明日先去南苑庄子住下,待侯府在盛京安定,便接你上京。”
杜江天话说的慢极却没有丝毫停顿,显然在侯府和嫡女之间,利益割舍清清楚楚。
然而杜菲菲听后,眼里马上就有了细碎的光,她连忙上前低头附首,眼肿着不能看,只能怜怜发出低泣,
“爹爹说的道理,女儿都明白,菲菲只希望侯府在盛京家族繁荣,菲菲也在南苑好好等爹爹,日日盼爹爹能早日来接菲菲。”
她还有希望!只要侯府在盛京安定下来,她就还有可以在盛京的希望!
杜诗书,你这个贱人,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眼底狠辣,低头无人能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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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
袅袅清烟,清香满室,坐在床侧的身影绰然,看不清面目,声线温润好听,却是凉凉的淡薄。
“唉,这,这位…公子的身子…实在不大稳妥啊,之前腿伤未愈,不宜快步疾走。然而他的伤势加重,看手腕是遭人大力拽拉,疾走导致伤口崩裂,若是再不仔细养护的话,怕是这腿就废了。再则,左腕乌紫发黑,血流发青行速有碍,怕是腕节骨头有损。脸部伤口,有些裂损,需要细细包扎,精心养护。”
下首的医者,衣着朴素,不知床侧来人身份,但是他的气势冷然,责怪的语气不知不觉间变成了恭敬的回话。
“药方我这边也已经拟好,到时候直接去取药就好。”
“多谢陈大夫,您且随我来。”
萧一见着上首主子沉默不语,但是气氛可见的冷了下来,有眼力见的上前,领着大夫下去取药。
室内犹如无人,声音安静可闻针落。
萧默笙细细凝视着沉睡的容颜,睡着的样子乖巧安静,平时娇俏活力的小精灵随着闭眼,失去了生机,苍白无力的躺在那。
干裂的嘴角边有着遗留的血痕,干涸的暗迹衬的右脸伤口更加狰狞。
萧默笙气息不自觉的沉了许多,手里无意识地握紧了睡着人的小手。
“好不容易才等到你…”
却不想没有好好保护你…
到底是还不够强大,给予你痛苦的人,都不该在这世上好好活着。
低低呢喃软语,似是在对情人诉说爱意,可是眉间深情无人窥见。
然而心里的怜惜疼痛可不是这般平息的,看了看窗外凋落的桃花,颜色靡靡,煞是好看。
“隐风。”
“主子。”
“顺天府到盛京时,寻一个有桃柳病的女子送到黎洛床上去。三皇子那边不是早牵上顺天府了么,本王便送给他好了。”
站起身来,身姿玄然,萧默笙眉目清柔,随即弯腰俯手掖紧了翻起的被角。
然而,像是想到了有意思的事情,声音都带上了笑意,而复道,
“陛下而今圣体违和,行宫差事交给五皇子,让萧二去宣城,把刘轩给本王找来。”
“是”
接到命令,立马隐身消失。
再一次安静下来的房间,气氛却是温润了许多,室内清香袅袅绕梁,也缓缓编织了接下来的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