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母妃病逝而亡,你要还她什么公道?”皇上厉声质问道。
看着床榻前身量挺拔,器宇不凡的赵舒岸,他握了握力虚的手,深感自己的年迈与孱弱。
赵舒岸面色冷峻,眼中流露出几分悲痛。
“儿臣历经多时,查出母妃当年所喜之香里,被人下了慢性毒药。”
被动了手脚的燃香,用的时间长了,便会气虚而亡。
赵舒岸不明白,不明白他温柔娴静,与世无争的母亲,为何会遭此毒手。
此事若不是眼前之人所为,必定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皇上却仿佛对此一无所知,怒目圆睁,惊呼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就是真相,陛下不准备说点什么吗?”
赵舒岸平静地盯着他,冷冷说道。
他的母妃曾经宠冠六宫,后来不知为何,皇上就极少到循兰轩,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母妃的身体每况愈下,直到卧床不起。
皇上最是人情淡薄,冷酷无情,他的疏远,一定与有毒的燃香有关。
皇上目光闪烁,略加沉默后,咬牙道:“一定是苏贵妃那个毒妇!她嫉妒瑶妃受宠,只能是她,朕定要将她千刀万剐!”
赵舒岸欲言又止,勾了勾唇。
“父皇,你所言为真?”
“当然,朕一定会为你的母妃报仇!”
皇上见赵舒岸神色稍有和缓,暗自松了口气。
到底是他的儿子,再怎么智计无双,也有犯蠢的时候。
“唉。”赵舒岸叹了口气,“如今苏贵妃一手遮天,前朝后宫都是她一人说了算。”
“哼!”皇上冷哼了一声,似乎并未将苏贵妃看在眼里。
“朕醒了,他的好日子到头了。”
他昏迷了这么久,想必苏贵妃已经对皇位势在必得了。
若此时让她的谋划都功亏一篑,她定不会善罢甘休。
“朕要你去办一件事。”
皇上倾身靠近赵舒岸,低声道:“明日早朝时,朕要你护送文武官员前来此地见朕。”
苏贵妃虽然胆大包天,却也断然不敢在文武百官跟前做出格之事。
且他一直装昏迷,文武官员硬吵着要来见他,苏贵妃未必拦得住。
赵舒岸初闻心惊,但只那一瞬间。
他点了点头,道:“父皇放心,只要能杀了苏贵妃,为母妃报仇,儿臣什么都肯做。”
皇上此举,是要让他与苏贵妃在明面上彻底翻脸。
如此一来,苏贵妃对他做任何事,都变得合情合理了。
“时候不早了,你要赶在天亮前,说服那些文武官员,明白吗?”皇上神情凝重地吩咐道。
“儿臣这就去办。”
赵舒岸拱手回道,他戴好面具,离开寝殿,消失在皇宫浓重的夜色中。
待他离去,皇上从枕下取出一方明黄色锦帕,交给小六子,命道:“小六子,速去速回,朕等你。”
“奴才就是豁出性命,也会为陛下办妥最后一件差事。”
六公公郑重地接过帕子,小心翼翼地藏于怀中,从侧门溜出了寝殿。
离开前,他给了外头看守的小太监一点好处,声称自己身体不适,要休养几天,让他向全公公回个话。
通过他这么久的伪装,再加上他留下的好处,全公公只会认为他是偷奸耍滑。
赵舒岸顺利出宫后,去了几位中立的官员家中。
他若去说服苏贵妃一党的官员家中,便会暴露皇上清醒一事。
至于拥护他的官员,更不能让他们掺和。
皇上借用官员给苏贵妃施加压力的同时,多半也想试探哪些官员是他赵舒岸的党羽。
他这个父皇,向来都是刚愎自用,生性多疑。
至于那些忠于皇上的官员,他只需要将实情说明即可,完全不需要另费口舌。
这些老臣,一直对苏贵妃敢怒不敢言。
眼下有了反击的机会,个个都情绪激昂,感动于自己的忠心耿耿。
在他们眼里,自己效忠的君主是什么样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个人的忠义名节不能落人口实。
待赵舒岸办完事,东方已经露白。
他回王府换上官服,静等上朝的时辰。
寄风送来热腾腾的早膳,随口说道:“殿下,王妃离开了广厦。”
赵舒岸眉头微拧,拿筷子的手顿了顿,眼中流露出担忧。
“回盛京城里了吗?”
“暂时还没有,但是我们的人也跟丢了。”寄风不安地回道。
“盯紧盛京城所有入口,不得让王妃进城。”赵舒岸吩咐道。
在当今局势下,盛京城是最危险的地方。
孟晚寻在城外任何地方,都比在城内安全。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柳清清可有什么举动?”
孟晚寻将柳清清的亲生母亲送去柳家后,他担心柳清清狗急跳墙,对孟晚寻不利,便一直派人盯着柳家。
“殿下,柳姑娘可惨了,因为亲娘是风尘女子,被街坊四邻指指点点,门都不敢出。”
寄风说到此处,看了看赵舒岸,见他面无表情,又继续道:“还有她亲娘带过去的那个婢女,彪悍得很,柳家上下无人敢惹。”
赵舒岸闻言,抿嘴一笑,看来孟晚寻将一切都安排得很妥当。
“殿下,柳姑娘那么惨,您怎么还笑了?您派人盯紧柳家,难道不是为了保护柳姑娘吗?”
寄风挠了挠头,困惑地问道。
赵舒岸垮下脸,瞪着寄风。
“你与半夏如何了?”
寄风露出苦瓜脸,耸了耸肩:“对我爱答不理的,还让我别去烦她。”
“你知道缘由吗?”赵舒岸问道。
“不知道。”
寄风摇了摇头,又认真回忆了一番。
“好像有一次我说了几句王妃不好的话,她看起来特别生气,可她是孟时大夫的人,按理说王妃的是与她无关啊。”
“大胆,竟敢诽谤王妃,罚俸三年!”
赵舒岸将筷子拍在桌上,疾言厉色的样子吓得寄风慌忙跪下。
“殿下三思啊,属下知错了,三年俸禄,我这拿什么娶媳妇……”
他以前没有攒过银子,认识半夏后,才开始计划着攒钱成家。
这才攒了点置办家业的银子,连他往后三年的吃喝用度都不够。
“媳妇?”赵舒岸冷笑了一声。
他的媳妇还没在怀里搂暖过,属下倒想抢先了。
“喂,萧琰吗?”
“是我,你是谁?”
“七年前,艾米丽大酒店里的那个女孩,你还记得吗?”
萧琰一听到“艾米丽大酒店”,呼吸便为之一窒,颤声问道:“真是你?你……你在哪儿?”
七年了!
他等这个电话,等了整整七年!!
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那个如昙花一样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女孩,却让他始终无法忘怀。
“你放心,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也不苛求任何东西。我……我只是放心不下艾米。”女人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道:“艾米……是你女儿。”
“什么!我女儿?”
萧琰惊呼一声,心弦瞬间绷紧。
“她今年六岁了,很可爱,也很像你。希望在我走后,你能替我好好照顾她。”
“她很怕黑,晚上喜欢抱着洋娃娃睡觉……”
听着女子的话,萧琰心中一突,急忙打断她道:“你别想不开,有什么事和我说,我这就过来找你,我来帮你解决。”
“没用的,你斗不过他们的……”女人苦笑一声道:“我将艾米送到……”
女人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以为你躲得了吗?”
接着便是一声尖叫,以及砰的一声巨响。
那是手机落地的声音!
萧琰心中咯噔一声,仿佛心脏被人狠狠敲了一下,急忙大喊道:“喂,喂……”
没人回答!
唯有噪音呲呲地回响着,信号中断了。
“该死!”
萧琰急得差点将手机捏碎。丅載愛閱曉詤app
过了几秒钟,电话中又传来了那女子的呐喊声。
“放开我,放开我!”
“萧琰,你一定要找到艾米,照顾好她!”
“你答应我,一定照顾好她!”
“你答应我啊!!!”
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声音,萧琰的心都在滴血,他焦急地对着话筒大喊:“放开她,给我放开她!”
可是他喊了半天,电话那头都没有任何回音。而那女人的声音却是越来越远,越来越小,也越来越绝望!
该死!该死!该死!!
萧琰心急如焚。
他用自己的青春和热血换来了这太平盛世,可自己的女人和亲生女儿却备受欺凌!
不可饶恕!
萧琰前所未有的愤怒,一团烈火在胸中熊熊燃烧,仿佛要将这片天地都烧为灰烬。
他恨不得自己长了翅膀,现在就飞过去。
就在他几欲崩溃的时候,手机话筒中传来了一个男人不屑的声音:“这个贱人竟然还想找人,呵呵……”
萧琰急忙厉声说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动她一根汗毛,我诛你九族!!”
“啧啧,好大的口气啊!我好怕怕哟!”
“你就是那个野男人吧,你要是真有本事,就赶快来吧,否则再过几个小时,恐怕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至于那个小贱种,下场会更惨,或者会被人打断手脚,赶到街上去乞讨,或者被人挖掉心肝眼睛啥的,又或者成为一些变态老男人发泄的对象,啧啧,想想都好可怜哟!”
男人的话语中充满了戏谑、不屑,以及浓浓的挑衅。
“你找死!”
萧琰红着眼睛嘶吼道。
“等你找到我再说吧,呵呵……”
话音一落,萧琰便只听见咔擦一声脆响,电话中断了。
“该死!!!”
萧琰爆喝一声,浑身粘稠的杀意如潮水一般汹涌而出。
刹那间,风云变色,天地皆惊!
想他萧琰,戎马十载,歼敌百万余众,年仅二十七岁便以无敌之态问鼎至尊之位,封号镇国!
手握滔天权势,身怀不世功勋!
前无古人,后也难有来者!
可如今,连自己的女人和女儿都保护不了,又拿什么去保护这亿万百姓?
正在营地外特训的三千铁血战士,被这恐怖的杀气震慑,全部单膝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大夏五大战王闻讯而至。
“至尊!”
“大哥!”
五大战王齐齐上前,满脸关心之色。
“至尊,发生了什么事?”
漠北王龙战天颤声问道,他跟随萧琰多年,如此恐怖的杀意,他也只见过一次。
那是三年前,因为遭遇叛变,数万漠北军被困,数千男儿力战而亡。
萧琰一人一刀,冲进敌军大本营,于万人之中斩杀叛徒。
那一战,血流成河、尸骨成山!
那一战,杀得八十万敌人胆战心惊,退避三舍!
那一战,让所有人认识到了什么叫做至尊一怒,伏尸百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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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 互相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