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几乎在同一时间亮起，苏酒也做完四菜一汤。
“简……”她稍稍有些兴奋，眼神扫过空荡的沙发，转至阳台。
隔着纱帘，她看到他伟岸的身影，半倚着阳台，手上零星一点烟火忽明忽暗。
他又不高兴了吗？
苏酒的心再次沉下来，不久前，他好像接了个电话？
她小心翼翼走过去，拉开纱帘，“吃饭吗？”
她用的是疑问句。
“嗯！”他抬眸走向她，脸色并无缓和。
是不是又有人给他发了奇怪的照片或者说了奇怪的流言？
苏酒垂眸看着地板，双手不知所措的捏成拳。
“怎么？”他问，大掌包住她的小拳头。
“没，吃饭。”她有些失血的唇微启，他还理她的，她心下稍安。
他牵着她的手在餐桌前坐下。
“玉竹老鸭汤，喝一点？”她问。
“嗯。”他点头，苏酒麻溜盛好汤放到他面前，“小心烫……”
“嗯。”简西川机械性点头，拿勺子的手顿在空中老半天。
苏酒怯怯看着他，她花了心思准备的晚餐，却吃的心惊胆战……
她垂着眸子，拿着筷子，跟着不敢动。
“怎么不吃？”男人发现她的异样。
苏酒放下筷子，“我又哪里惹你不高兴了吗？”
“什么？”简西川不解，他怎么她了吗？她为什么会这么问。
苏酒摇头，“没事了，我只会做这些简单的，凑合着吃吧，于妈说，等我们回去了，再给我们做一桌丰盛的。”
“挺好！”他看着桌上不算大气，但很家常的菜色，又看了看对面的她，他的女孩真的长大了……
至少今天，她开始留意他的情绪了。
这算不算好的开端？他们有没有可能心平气和的过日子？
他舀了一口汤送进嘴里，表情停滞。
苏酒以为自己做的不好，又问，“不好喝吗？”
他摇头，“挺好！”
苏酒的心再起波澜，他今天晚上的话，来来回回都是同几句。必然是有什么事，只是他不说，她便无从得知。
晚餐后，他又在阳台打电话，苏酒依稀听到他似乎在找什么人。
秦院吗？她半阖眼睫，又摇头，应该不会，那天之后，她没再见过秦院，他应该不会再找秦院的麻烦。
这个电话，他整整打了一个多小时，苏酒等到快睡着，他才挂断。
只是也不进屋，仍旧倚在栏杆上。
苏酒不敢出去，她在沙发上躺下又坐起，坐起又躺下，最后掏出手机，点开他的头像给他发了个红包。
完毕，她偷瞄纱帘外，他好似没反应，红包也没收。
苏酒歪着脑袋扁嘴，是没看到吗？
再给他发句祝福吧，她点开小键盘，输入，“新年快乐！”
阳台上亮起一片白光，男人终于掏出手机，他看了一眼，眼神转向客厅，苏酒条件发射般在沙发上躺下，假装自己没有在注目他。
“叮咚……”手机响，她点开，看到红包已经被领取，心里又莫名松了口气。
她安心收起手机，却又听一声‘叮咚’响，她看了眼，愣住。
备注id狗男人简西川，“288块，你也拿的出手。”
……苏酒双手抱住脑袋，整个人在温室里凌乱。
这人，好没礼貌，收都收了，居然嫌少。
不过，看在他心情不好的份上，她忍。
她发了个委屈巴巴的表情，“简总，要好好珍惜打工人的心意，288可是我半个月的零花钱。”
阳台上白光又亮起，男人手指在白光上跳跃。
很快，苏酒连续收到几条回复。
“什么破软件，红包居然有额度？”
“300上限什么鬼？”
“你给我等着……”
苏酒拧眉，再次凌乱，她好心发个红包逗他开心，他让她等着什么鬼？
“好嘛，你不想要就当我没发过好了。”她继续委屈。
消息发送不久，手机又连续响。
她忐忑看了眼，又傻住，狗男人给她发了，一二三四五……不知道几个红包……
她点开其中一个，金额是288，又点开一个，还是288。
剩下的，她没再点。
搞什么呀？他有钱，她知道呀！
苏酒再次走上阳台。
“你什么意思呀？”她靠着门框，跟他保持一些距离。
“发红包。”他脸色沉郁，但语气还算柔和。
“哦！”苏酒点头，走到他身旁，“遇到什么不好的事了吗？”
他半阖的眼睫瞬抬，要告诉她吗？
不，不能让她知晓。他自问自答。
“没事。”仿佛下定决心，他摇头。
“我们有很多年没一起过年了吧？”苏酒侧仰着小脑袋。
“嗯！”他点头，从她离开简家那年开始算，六年，确实很久。
“你可以暂时放下对我的成见吗？”她说的极小声，差点连自己都听不清。
至于他，她更不确定，她看着他，心如擂鼓，要他放下因为夫人而对她的恨，她从来不敢想。
但眼下这里只有他们俩，磕磕碰碰这许多年，心好累，她想在这个新年，暂时与自己，与他和解。
“什么？”简西川与她对视，他只听到了你可以放下几个字，剩下的，她咬字太轻，他着实没听清。
苏酒眼里的光又黯淡下去。
“没什么。”她摇头，轻咬下唇，视线变得模糊。
他真的没听见吗？还是说不想？
罢了，本不该奢望的，她低头，眼泪滴在脚背上。
“我有点累，先去休息了。”她努力抑制情绪，但声音里，依旧带着一丝哭腔。
说完，也不等他应答，自顾迈开脚步。
“回来。”他大手一捞，将她带回怀里。
“我真的很累。”她埋头重复，不敢与他对视。
下巴倏的一疼，她的小脑袋被强行抬起。
他居高临下，本沉郁的眸子变得更加深沉。
指腹轻掠过她的眼角，“怎么回事，好好的又哭上了？”
苏酒甩开他的手，扭头啜泣不说话。
他的脑袋跟过去，“说话。”
“我累嘛……”苏酒眨眨眼，眼泪又啪嗒啪嗒掉。
简西川叹气道：“早知道出去吃了。”
“我上楼了。”苏酒挣开他的手。
“陪你。”他拦腰抱起她。
苏酒阖眼，这该死的温柔。
他总是这样，不肯给她一个痛快，每次把她打碎，又用那一丝温柔将她的残片拼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