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杜倪的确是无趣的人。
正如顾若薇所说,来到晚上,杜倪翻来覆去睡不着,但又怕吵到室友,只能平躺着,两眼瞪着天花板。
盖好的被子宛如捆绑的绳索,却抑制不住内心的雀跃。
他望着天花板的裂缝,感受着这份无由来的喜悦。按理来说,他不是没有家的人,但自打住进亲戚家后,他再也没有过这份喜悦。
早晨七点的闹钟早早定好,这样能在八点半左右到达魏逸驰的住所。
不知多久,他合上眼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晨,杜倪准时坐起身,关下闹钟——自打觉醒了能力后,他的睡眠时间缩短了一半,基本上不会有睡过头的烦恼,但也不会有睡懒觉的喜悦了。
他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完一切,奔往校外,登上公交。
探向窗外的车水马龙,他心头想着大叔家里会是什么模样:
也许是洁白的墙壁,锃亮的大理石白地砖,桌上没有堆着任何杂物,就和旁边的办公室一样,贯彻着魏逸驰的办公风格。
亦或者是暖色调的壁纸,橙色的吊灯撒播着几分慵懒,条状的木地板上盖着一层卡通图案的地毯,全是满溢出来的亲近,如同平时相处的体会。
那大叔呢,还会是那套工作的西服吗?还是会穿上休闲的衬衫什么的?
杜倪甚至想着魏逸驰穿上围裙做饭的样子,失笑地摇了摇头,完全没有头绪。
在他寄宿舅舅家时,舅舅一向不做饭,只会在沙发上等着舅妈喊吃饭。这是他唯有的印象。
这时,公交的广播里传出机械的女声:“本车已到达……下一站……”
杜倪赶忙跳下车,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八点都没到。
“没堵车的感觉真好啊。”
他拿出门禁卡,走向小区门口。
相比前几次不得不等着登记,这次他在刷卡的一瞬间,心里也有一丝快感。
沿着熟悉的道路,来到熟悉的单元楼,乘上熟悉的电梯,按下熟悉的楼层。
明明都是重复多次的行为,但这一次他总有种紧张。
到底,在害怕什么呢?
因为自己来太早了吗?总不可能大叔还没起床吧?
叮。
电梯门开了,杜倪走出门,右转往另一侧走廊过去。
没等走到最外侧的大门,里面传出激烈的争吵。仔细一听,似乎是大叔和一个女人在口角?
杜倪轻声打开门,脚底落在地上没有发出声。
女人尖锐的嗓音传了出来:“你的意思是要赶我走吗?睡完就翻脸不认账是吧!”
魏逸驰的声音跟着反驳,且带着少见的不耐烦:“你不要胡搅蛮缠。今天孩子要过来,你不能理解下吗?”
“理解什么?我和你睡了这么久,多待一会儿的权利都没有?”
又过了几秒,他听见了小物品被丢进包里的声响,还有女人的碎碎念:“不用你多嘴,我自己走!”
“靖河你等等——”
杜倪下意识想躲开,但眼下这狭窄的走廊压根就没有供他躲藏的位置。
更为悲剧的是,女子闯出门,宛如一颗炮弹直冲而来,和杜倪撞在一起。
砰!
二人同时后退两步。杜倪捂着发烫的脸颊,而高靖河则吃痛地捂着胸口。
这一下,杜倪看清了对方的模样:
高靖河身穿着紫色羊毛外衣,衣领一侧平整一侧竖立,胸口的纽扣扣错了位置,导致里面露出了粉色内衣,奶白的肌肤和锁骨隐隐可见。
没有打理过的烫发随意摊在肩膀上,眼影深一道浅一道盖在眉毛下方,妆容也散乱无比。
整个人不仅没精神,甚至还老了几岁。
不,倒不如说这才是她应该有的年纪?
杜倪感受着脸颊遗留的触感,连忙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高靖河瞪着杜倪,脸上没有挂着和魏逸驰吵架的愤怒,相反,还有几分——痛快?。
她拨了下额头的卷发,从包里掏出化妆镜,道:“真是说到就到,我还没让外人看过这么难堪的模样。”
“诶?”
高靖河背过身去,从包里抽出眉笔划了两下。
不到两秒,等她盖上镜子,重新转过身时,杜倪倒吸一口凉气:
精致的妆容盖在脸上,将那份衰老,连同着额头的鱼尾纹和法令纹一起盖得无影无踪。甚至连那衣服的褶皱都能忽略了。
杜倪心里冒出疑问:这女人……到底多少岁呀?
眼前这“年轻”了至少五岁的女人放回镜子,淡淡道:
“你在想什么,脸上都可写得很清楚噢——不要随便揣测女人的年龄。”
高靖河踏着那双亮丽的红高跟,捋着秀发消失在了门口的拐角。
杜倪望着那几秒前还存在的背影,鼻尖动了动——这香水的味道还真是浓啊。
倒是地上掉落的一张红卡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缓缓捡起来,瞥了眼上面用花文印刷的英文,口头翻译出来:
“Pinkchampagne……粉红香槟吗?”
杜倪没太在意这名头,随手揣进兜里,往门口走去。
可还没等他靠近,大门一下被掀开,一道黑影从房里直冲而出,把他活活撞飞。
一瞬间,杜倪感觉天旋地转,视角来了个正向九十度翻转:从正前方硬生生扭到了天花板。
再一下秒,一只大手捏住他肩膀,把他活生生从空中拽回来。
杜倪捂着脑袋,从这翻天覆地的眩晕感中回过神来。
眼前混成浆糊的图像慢慢清晰,对方的模样也呈现在眼前。
他忍着干呕的冲动,睁大眼睛,看清大叔的模样:
魏逸驰泛白的身上除去一如既往的面具,就一条灰色的四角内裤,其他部位什么都没穿。
粗壮的脖子旁是高高立起的斜方肌,连接着和杜倪大腿一样壮实的手臂,发达的肱二头肌清晰可见。
饱满的胸肌腹肌整齐排列着,好似历史教科书上看到的希腊健美雕塑,更别提那跟帕特农神庙柱子样的腰腿。
如果说是某个希腊神下凡了,杜倪也不会那么惊讶。
但比起这个,眼睛更挪不开的地方是:无处不在的伤疤和裂口,深浅不一的印记深深刻在魏逸驰身体的每一处。
更令他眼睛瞪大的,是左腹部尤为凸显的,金色的脉络。
宛如仙人掌的根须般,从左腹部的圆状伤疤向四周散开,沿着四肢布满全身,哪怕小指都有一道若隐若现的金线。
二人对视着,杜倪不知说些什么,甚至不知道眼神应该放到哪里。而魏逸驰更是呆在了原地,手掌还攥着他肩膀。
过了几秒,杜倪挥着手:
“那个,早上好,大叔。”
“喂,萧琰吗?”
“是我,你是谁?”
“七年前,艾米丽大酒店里的那个女孩,你还记得吗?”
萧琰一听到“艾米丽大酒店”,呼吸便为之一窒,颤声问道:“真是你?你……你在哪儿?”
七年了!
他等这个电话,等了整整七年!!
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那个如昙花一样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女孩,却让他始终无法忘怀。
“你放心,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也不苛求任何东西。我……我只是放心不下艾米。”女人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道:“艾米……是你女儿。”
“什么!我女儿?”
萧琰惊呼一声,心弦瞬间绷紧。
“她今年六岁了,很可爱,也很像你。希望在我走后,你能替我好好照顾她。”
“她很怕黑,晚上喜欢抱着洋娃娃睡觉……”
听着女子的话,萧琰心中一突,急忙打断她道:“你别想不开,有什么事和我说,我这就过来找你,我来帮你解决。”
“没用的,你斗不过他们的……”女人苦笑一声道:“我将艾米送到……”
女人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以为你躲得了吗?”
接着便是一声尖叫,以及砰的一声巨响。
那是手机落地的声音!
萧琰心中咯噔一声,仿佛心脏被人狠狠敲了一下,急忙大喊道:“喂,喂……”
没人回答!
唯有噪音呲呲地回响着,信号中断了。
“该死!”
萧琰急得差点将手机捏碎。丅載愛閱曉詤app
过了几秒钟,电话中又传来了那女子的呐喊声。
“放开我,放开我!”
“萧琰,你一定要找到艾米,照顾好她!”
“你答应我,一定照顾好她!”
“你答应我啊!!!”
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声音,萧琰的心都在滴血,他焦急地对着话筒大喊:“放开她,给我放开她!”
可是他喊了半天,电话那头都没有任何回音。而那女人的声音却是越来越远,越来越小,也越来越绝望!
该死!该死!该死!!
萧琰心急如焚。
他用自己的青春和热血换来了这太平盛世,可自己的女人和亲生女儿却备受欺凌!
不可饶恕!
萧琰前所未有的愤怒,一团烈火在胸中熊熊燃烧,仿佛要将这片天地都烧为灰烬。
他恨不得自己长了翅膀,现在就飞过去。
就在他几欲崩溃的时候,手机话筒中传来了一个男人不屑的声音:“这个贱人竟然还想找人,呵呵……”
萧琰急忙厉声说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动她一根汗毛,我诛你九族!!”
“啧啧,好大的口气啊!我好怕怕哟!”
“你就是那个野男人吧,你要是真有本事,就赶快来吧,否则再过几个小时,恐怕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至于那个小贱种,下场会更惨,或者会被人打断手脚,赶到街上去乞讨,或者被人挖掉心肝眼睛啥的,又或者成为一些变态老男人发泄的对象,啧啧,想想都好可怜哟!”
男人的话语中充满了戏谑、不屑,以及浓浓的挑衅。
“你找死!”
萧琰红着眼睛嘶吼道。
“等你找到我再说吧,呵呵……”
话音一落,萧琰便只听见咔擦一声脆响,电话中断了。
“该死!!!”
萧琰爆喝一声,浑身粘稠的杀意如潮水一般汹涌而出。
刹那间,风云变色,天地皆惊!
想他萧琰,戎马十载,歼敌百万余众,年仅二十七岁便以无敌之态问鼎至尊之位,封号镇国!
手握滔天权势,身怀不世功勋!
前无古人,后也难有来者!
可如今,连自己的女人和女儿都保护不了,又拿什么去保护这亿万百姓?
正在营地外特训的三千铁血战士,被这恐怖的杀气震慑,全部单膝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大夏五大战王闻讯而至。
“至尊!”
“大哥!”
五大战王齐齐上前,满脸关心之色。
“至尊,发生了什么事?”
漠北王龙战天颤声问道,他跟随萧琰多年,如此恐怖的杀意,他也只见过一次。
那是三年前,因为遭遇叛变,数万漠北军被困,数千男儿力战而亡。
萧琰一人一刀,冲进敌军大本营,于万人之中斩杀叛徒。
那一战,血流成河、尸骨成山!
那一战,杀得八十万敌人胆战心惊,退避三舍!
那一战,让所有人认识到了什么叫做至尊一怒,伏尸百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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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8.早起的鸟儿有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