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倪这一打招呼,魏逸驰脸色微红,双手挥舞着找不到地方放似的。
平时在同事面前意气风发的大叔,此刻好似丢了魂,支支吾吾道:“早、早上好,没、没想到你来得这么早。”
他又后退一步,语气焦急道:
“不用担心,身上这些伤口、鲸落的痕迹都、都是有原因的,不用、不用害怕……”
见大叔面具通红,杜倪噗嗤一声,道:“大叔,我还没什么都没说呀,你不用急着解释什么。”
“这不怕你看到害怕嘛。”
“噢?”
杜倪故意向前一步,而大叔后退一步。二人一前一后,好似老虎惧怕着兔子,颇为滑稽。
见魏逸驰脸色更为紧张,杜倪目的达成,笑出声:“抱歉,看来害怕的人不是我诶。”
“我、我……”魏逸驰意识过来:自己的反应太夸张了。
杜倪吐舌头道:“没事的大叔,我为什么要怕自己的救命恩人呢?”
这话一出,魏逸驰紧绷的肩膀慢慢缓了下去,语气轻松道:“谢谢,毕竟,知道我这模样的人不多……”
“那能让我摸一下那里吗?”杜倪指了指魏逸驰腹部那块金色的伤痕。
魏逸驰迟疑了下,但抬起的手终究放了下去。
于是,杜倪上前,手掌轻轻放在他腹部的伤口处。在接触的那一秒,他感觉得到:肌肉一下紧绷住,后又渐渐松弛下来。
在坚硬的体表上,沿着金色的痕迹,躺着凹下去的沟壑。
杜倪道:“可以告诉我这是怎么来的吗?”
“没什么好说的,一次错误,我无法原谅自己的错误。”魏逸驰脸色露出一抹苦笑,“很丑陋吧?”
“不。”杜倪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我不会说救我的人很丑陋。”
魏逸驰凝视着他,笑容的苦涩慢慢离去。大叔侧着身,向他招着手:“那……欢迎回家,如果不嫌乱的话,先在客厅坐会儿吧。”
杜倪跟在他后面,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踏入了这间房子。
不过,正如大叔所说的那样——着实挺杂乱的。
一进门迎来的是客厅的左后方,左墙面坐落着三人位的米黄色沙发,上面随手躺着几件褶皱无数的内衣;沙发前方摆着红木质的茶几,光滑的桌面上有吃了一半的一次性饭盒,无数开了罐的啤酒,撕开的薯片袋……
正对面是大片的落地窗,但被翠绿色的窗帘遮住,外面的阳光透不进来,几株室内盆栽软绵绵瘫着,看来有段时间没浇水了。
而右边则是标准的液晶电视,只是下方的柜子结了层厚厚的灰……
看了圈,杜倪甚至不敢看向电视一旁的走廊了。
果然,男人独居生活里永远没有整洁二字吗。
魏逸驰挠了挠头,道:“对不起,我没想到你这么早过来,本来打算起来收拾下。”
“没事,我不介意。”杜倪嘴上这么说,但自己都觉得说服不了自己——怎么可能不介意呀喂!
大叔把沙发上的衣服甩开,给他腾出块地来:“你先坐着休息下,我去洗澡换个衣服出来。好吗?”
“没问题。”
杜倪装作不知道他和高靖河的争吵,就这么坐下。
于是,大叔走进走廊尽头的卧室,拽着几件衣服冲进淋浴间。没几秒钟,哗哗的水流声隔着门溢出。
杜倪坐在沙发上,打量着周围。当他看见衣堆里混着避孕套时,不禁对这沙发有了奇妙的联想……
过了一两分钟,他站起身,四处转转。
先来到的是摆在进门右手边的餐桌。杜倪没有去看满是油污的餐盘,而是注意到桌布上的药瓶——止痛药,还是各种牌子的?
杜倪拿起药瓶看了两下,放了回去。
他走到电视前,看了眼下方摆着的相框:是一张全家福,放着魏逸驰一家三口的模样。
和他在梦境里看到的一模一样呢。不过,这个家里显然没有另外两人存在的痕迹。
杜倪蹲下来,拿起相框瞥了眼,喃喃道:“拍摄于2010年,那不十年前了吗?”
“我洗好啦,你无聊吗?”
他一个激灵,猛地站起身——魏逸驰已经换好了衣服——清爽的蓝背心和黑运动裤,真是奇妙的搭配。
“没、没事,就好奇看看。”
魏逸驰望向杜倪手里的相框,笑道:“多亏你拿起来了,我都快忘记了——我也是鲸落的受害者。”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家人的事……”
“没什么,再怎么难过他们也不会回来了。”魏逸驰耸耸肩,道:“吃早饭了吗?没吃的话我给你做。”
“好啊。”一听到能有机会尝尝大叔的手艺,杜倪自然也很有兴趣。
但等他进入厨房时,瞅见水池里至少躺了半个月的碗筷时,心至少凉了半截。
同样凉了的,还有魏逸驰的脸色。
一时间,杜倪不知道是自己还是大叔更尴尬一点,亦或者,不分伯仲。
魏逸驰满脸涨红,道:“对不起,我刚想起来,上次做饭是一个月前了。”
“没事,大叔工作忙。”杜倪主动给他找了台阶下。
“唉,是我对不住你。”魏逸驰拍了拍脑袋,“恐怕等我们整理完,这上午就没了,要不去之前那家吃馄饨?”
杜倪点点头:“好啊,我也好久没吃了,很想尝尝。”
这么说的话,大叔应该不会为难了吧。
听了他的话,魏逸驰眼里抹上一层不曾有的色彩。
他拍了拍杜倪肩膀,道:“你很像你爸爸。”
“诶?”
“走吧。”
魏逸驰带着他“回访”了那家沙县小吃店。二人分别点了碗馄饨,开吃起来。
杜倪本想聊点话题轻松下,但魏逸驰眉头始终紧皱着。在周围的有说有笑下,他们这一桌的沉默更是增添了几分尴尬。
而沉默之下,意味着碗里的馄饨一个接一个吞进肚里,搞得肠胃沉甸甸的。
在他默默数到倒数第三个馄饨时,魏逸驰开口道:
“这次止境开放后,我会去坎特伯雷处理事务,很长时间不会回来。”
“喂,萧琰吗?”
“是我,你是谁?”
“七年前,艾米丽大酒店里的那个女孩,你还记得吗?”
萧琰一听到“艾米丽大酒店”,呼吸便为之一窒,颤声问道:“真是你?你……你在哪儿?”
七年了!
他等这个电话,等了整整七年!!
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那个如昙花一样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女孩,却让他始终无法忘怀。
“你放心,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也不苛求任何东西。我……我只是放心不下艾米。”女人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道:“艾米……是你女儿。”
“什么!我女儿?”
萧琰惊呼一声,心弦瞬间绷紧。
“她今年六岁了,很可爱,也很像你。希望在我走后,你能替我好好照顾她。”
“她很怕黑,晚上喜欢抱着洋娃娃睡觉……”
听着女子的话,萧琰心中一突,急忙打断她道:“你别想不开,有什么事和我说,我这就过来找你,我来帮你解决。”
“没用的,你斗不过他们的……”女人苦笑一声道:“我将艾米送到……”
女人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以为你躲得了吗?”
接着便是一声尖叫,以及砰的一声巨响。
那是手机落地的声音!
萧琰心中咯噔一声,仿佛心脏被人狠狠敲了一下,急忙大喊道:“喂,喂……”
没人回答!
唯有噪音呲呲地回响着,信号中断了。
“该死!”
萧琰急得差点将手机捏碎。丅載愛閱曉詤app
过了几秒钟,电话中又传来了那女子的呐喊声。
“放开我,放开我!”
“萧琰,你一定要找到艾米,照顾好她!”
“你答应我,一定照顾好她!”
“你答应我啊!!!”
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声音,萧琰的心都在滴血,他焦急地对着话筒大喊:“放开她,给我放开她!”
可是他喊了半天,电话那头都没有任何回音。而那女人的声音却是越来越远,越来越小,也越来越绝望!
该死!该死!该死!!
萧琰心急如焚。
他用自己的青春和热血换来了这太平盛世,可自己的女人和亲生女儿却备受欺凌!
不可饶恕!
萧琰前所未有的愤怒,一团烈火在胸中熊熊燃烧,仿佛要将这片天地都烧为灰烬。
他恨不得自己长了翅膀,现在就飞过去。
就在他几欲崩溃的时候,手机话筒中传来了一个男人不屑的声音:“这个贱人竟然还想找人,呵呵……”
萧琰急忙厉声说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动她一根汗毛,我诛你九族!!”
“啧啧,好大的口气啊!我好怕怕哟!”
“你就是那个野男人吧,你要是真有本事,就赶快来吧,否则再过几个小时,恐怕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至于那个小贱种,下场会更惨,或者会被人打断手脚,赶到街上去乞讨,或者被人挖掉心肝眼睛啥的,又或者成为一些变态老男人发泄的对象,啧啧,想想都好可怜哟!”
男人的话语中充满了戏谑、不屑,以及浓浓的挑衅。
“你找死!”
萧琰红着眼睛嘶吼道。
“等你找到我再说吧,呵呵……”
话音一落,萧琰便只听见咔擦一声脆响,电话中断了。
“该死!!!”
萧琰爆喝一声,浑身粘稠的杀意如潮水一般汹涌而出。
刹那间,风云变色,天地皆惊!
想他萧琰,戎马十载,歼敌百万余众,年仅二十七岁便以无敌之态问鼎至尊之位,封号镇国!
手握滔天权势,身怀不世功勋!
前无古人,后也难有来者!
可如今,连自己的女人和女儿都保护不了,又拿什么去保护这亿万百姓?
正在营地外特训的三千铁血战士,被这恐怖的杀气震慑,全部单膝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大夏五大战王闻讯而至。
“至尊!”
“大哥!”
五大战王齐齐上前,满脸关心之色。
“至尊,发生了什么事?”
漠北王龙战天颤声问道,他跟随萧琰多年,如此恐怖的杀意,他也只见过一次。
那是三年前,因为遭遇叛变,数万漠北军被困,数千男儿力战而亡。
萧琰一人一刀,冲进敌军大本营,于万人之中斩杀叛徒。
那一战,血流成河、尸骨成山!
那一战,杀得八十万敌人胆战心惊,退避三舍!
那一战,让所有人认识到了什么叫做至尊一怒,伏尸百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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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9.坦诚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