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被西域之狐骂作“一肚子坏水”,大家都笑了。
萧珪说道:“乌那合,别假装了。能坏得过西域之狐的人,还没有出生呢!”
大家又笑。
乌那合自己也笑了起来,“那肯定就是我儿子,西域小狐了!”
萧珪笑道:“看来是捅到狐狸窝了!”
乌那合哈哈的大笑了几声,说道:“萧先生,既然我们三个不约而同的都看上了这里,那我是不是应该尽早把我的人马拉过来,先把这一块好地方给抢占了?”
萧珪问道:“哥舒将军,你认为呢?”
哥舒道元说道:“此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确实有必要屯兵镇守。”
萧珪说道:“唐军有军堡为凭,可以扼险而守发挥地利之优;拓羯骑兵的长处在于野战对敌,这刚好也是突骑施人的厉害之处。不如我们就将拓羯骑兵屯驻在此,令其当先对敌,也好试探一下突骑施人的虚实?”
哥舒道元心中暗喜,让花钱雇来的拓羯骑兵打头阵,这当然是好事!
于是他说道:“我们有军堡,没必要跟乌那合抢地盘。他想要这处地方,萧元帅就先给他吧!
萧珪转头看向乌那合,说道:“你若把兵马驻扎在此,就意味着你们拓羯骑兵要充先锋、打头阵。乌那合,你可要想清楚
了。”
“哈!”乌那合满不在乎的大声叫道,“不是先锋头阵,这一仗还就懒得打了!”
萧珪对着乌那合微笑点头,“好。那就事不宜迟,赶紧把你的人马拉过来吧,就现在!”
乌那合大喇喇的问道:“那我的粮草军资呢?”
萧珪说道:“去找二王子殿下,他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乌那合咧嘴一笑,骑着他的大黑马,像一阵黑旋风那样飞快的奔走了。
哥舒道元突然一愣仿佛是回过了神来,心中想道:我怎么感觉,他们像是早就商量好了呢?
萧珪说道:“哥舒将军,我们继续向北,走走看看吧?”
哥舒道元突然说道:“萧元帅,请等一下!”
萧珪问道:“将军何事?”
哥舒道元说道:“末将以为,我军应该充分利用地理之优势,以逸待劳坚城固守。”
萧珪说道:“将军的意思是,我们应该以唐军的军堡和于阗的王城为依托,据城固守抗击敌人?”
“对。”哥舒道元说道,“突骑施是以骑军为主战,并不擅长攻城。再加上他们远道而来,粮草必然不多,就盼着速战速决。我军岂能主动凑上前去,与之野战决战?这岂不是以我之短攻彼之长,正中了敌军的下怀?”
萧珪点了点头,“哥舒将
军说得很对。我估计,兵强马壮的突骑施敌人,也是这么想的。
哥舒道元微微一怔,“萧元帅的意思是,要打他们一个出奇不意?”
萧珪摇了摇头,“我们将若大的一个营盘扎在这里,他们睁眼就能瞧见,哪还有什么出奇不意可言?”
哥舒道元十分不解,“那么萧元帅此举,究竟何意?”
萧珪沉默了片刻,说道:“哥舒将军,你还记得我们联名给安西大都护府写信的事吗?”
哥舒道元顿时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萧元帅是想御敌于野,避免于阗本土陷入战火之中?”
萧珪点了点头,“刚刚一路走来,我们也都看到了。在我们身后有许多的百姓村庄和马场矿山。如果我们据城而守,于阗国的王城之外就将沦落敌手,早晚变成一片废墟。就算最终我们打退了敌人,整个于阗国也会变得千疮百孔,民不聊生。”
哥舒道元若有所思的沉默了片刻,说道:“萧元帅心怀民生,思虑长远,果真是和我这些,只懂厮杀的武夫截然不同啊!”
萧珪再道:“其实,就算只从战局上考虑的话,退守城池也将是我们的最后一个,没有办法的办法。”
哥舒道元叉手一拜,“愿闻萧元帅高见!”
萧珪说道:“算不得什
么高见。只是昨日我和于阗的几位重臣,一同商议了军队后勤与迁民安民之事。我发现,一但战局落入到了城池攻防的地步,富裕的于阗国其实也撑不了多久。因为,将要迁入城中的百姓与客商,实在太多了。届时,敌人只需派用大批兵力将于阗城团团的围困起来,用不了多久,于阗城中坐吃山空,必然就要生乱子。我读兵书,发现历朝历代有很多城池攻防的战例,很多固若金汤的堡垒,都是从内部被攻破的。此一层,我们不得不提前考虑到。”
“说得好啊!”哥舒道元深为赞叹,感慨不已,“萧元帅年纪轻轻,却比我们这些打了半辈子仗的人,还要想得更加周全,也更加深远。萧老相公的眼光,果然是毒啊!”
萧珪笑了,“无缘无故的,为何要扯出他老人家呢?”
哥舒道元也笑了笑,说道:“其实有一个京城来的秘密,早就在我们唐军当中私下流传开了。据说,刚刚退出相位的萧老相公对你寄予了厚望,希望你能继承他的衣钵,成为新一代的大唐军帅。”
萧珪淡然道:“捕风捉影,不足为信。”
哥舒道元笑而点头,“我也就是,说说而已。”
萧珪再道:“哥舒将军,我建议,我们可以把于阗军分
作三部。乌那合当做前军,你我一同坐镇军堡充为中军。二王子和左云率领王城禁卫军和百姓丁壮据守城池,是为后军。三部军马层层次递,在于阗王城的面前构成三道防线,全力阻击突骑施敌军。你意下如何?”
哥舒道元叉手一拜,“末将赞同!”
萧珪微笑点头,“好,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哥舒道元点了点头,眼神却不由自主的看向了不远处的冰斗湖山,心中想道:虽说他的道理全都站得住脚,但纯粹只从军事上讲的话,弃城池之险固而不用,主动出城与突骑施的骑兵野战对抗,终究只是一出下下之策。
仗如果打输了,一切深远的考虑不都要变作罔然吗?
——但是看他一副云淡风清的神色,分明又是智珠在握、自信满满。莫非他早就做好了别的筹划,拥有绝对的胜算?
——莫非是有强大的援军,会来增援于阗?他写给圣人的六里里加急上疏当中,究竟写了什么?
——冰斗湖的工程,到底有什么用?那里面,究竟藏了什么玄机?
哥舒道元越想越头疼,越想越迷糊。后来他忍不住暗自叹息了一声,真是后生可畏啊!——我都打了几十年的仗了,偏就看不懂眼前这一位,初出茅庐的年轻主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