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药铺,已是日斜凭栏,河中水波涟涟,偶尔有几只小鱼钻出水面呼吸。
“咕咕”肚子适时发出几声惨叫,我加快步伐,赶紧向别院走去。
“白芋,快给我拿些吃食来,好饿啊。”我匆匆奔回小院中,拿起桌上的红豆糕,来上一口。
“郡主,白芋姑娘今日不当值,奴婢做了核桃白露羹,黑芝麻糊,郡主先垫垫肚子。”侍女说道。
“端上来吧。饿死我了。”我咽下红豆糕,胃中不适感丝毫不减。
“郡主还是不要食用了,老夫该替郡主施针了。”唐大夫拿着药箱,缓步走来。“食用太多血脉积于胃,难以运行。”
“可是我没吃午膳。”我说道。
“一顿不吃没什么大不了,郡主该向世子学学何为废寝忘食。”唐大夫说道。
“这有什么好学的?他不饿吗?”
“都是一门心思要成仙的人,哼。”唐大夫语气不善,我方才体会到他的不满。
说起来我们一个是鬼,一个不把自己当人,这样的病人的确难以痊愈。当下安慰道:“唐大夫不必生气,您的医术不是一两个病人可以湮灭的。”
“郡主倒是心宽。”大夫挽起衣袖,就要将针刺入。我瞧着细细尖尖的针头,心中发麻。仿佛那针依然扎在心头。
“等,等一等。”我紧紧握住自己的手,认真的看着唐大夫:“如此施针,唐大人有几分把我能将毒压制住?”
“禀郡主,老夫查遍医书,无任何记载。”
“那无垠水呢?”
“无垠水不是毒药,老夫也无能为力。”
“这么说我与父王生死由天了偶?”
“老夫拼上毕生所学,必将尽力护二位主子周全。”
“常言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唐大夫可知这锦州有一处杏园?主人医术了得,闻名天下?”
“郡主可是说的白衣公子?听闻此人行踪不定,看病随缘,从不随意问诊,也不轻易接诊。因常着白衣,世人有一衣胜雪世无双的评价。”
“那他的医术如何?”
“江湖传闻当年问鼎一战,傲世千秋,未拔剑以剑气问鼎江湖,当场之人皆为剑气所重伤,后来剑气迸发,在场的人先后死去。只有一人得白衣公子所救,存活至今。”
“那人是谁?”
“傲世千秋的主人。”
卫宸便是被他所伤,在林中我们甚至没能看到他真实的模样。“今日我碰见那杏园的药童,药童只看着我便知道我气血不足。”
“郡主伤的不轻,但凡是有些医术的人都能瞧出来。”说的我脸色一黑,原本希望就此覆灭。“不过,傲世千秋重出江湖,可见此人医术了得。”
“那,可有办法将他请来?”
“或许可让影卫一试,郡主可问过王爷与世子?”
“影卫?”
“是,听说世子召回了王府在外的暗卫。”
“可是书房外的暗卫?”
“这属下便不知道了,十有八九吧。”
难怪不仅张潮离开了,连把手王府的重兵似乎都少了一些人。“影卫恐怕不妥帖,今日我还在王府遇到刺客。”
“无论如何郡主今日并没有受伤,”说着他拿起细细的金针刺向我的指尖:“人多反而榆木混杂”。
我望着这金针下肉,想着卫琮今日的话便是他有解药。不知我要如何才能找到。
“唐大人可知张潮将军如今在何处?”
“老夫不知。”
“你们身为同僚,平日里竟然没有往来吗?”
“张将军是世子的副将,老夫是王爷的大夫,平时并没有几分交际。”
“那他住哪儿?”
“听说张家在锦州有一处宅子,郡主可是长点心吧,纵然有世子派影卫保护,郡主也该少走动才是。”
“影卫,什么时候?”
“若不是影卫,老夫实在想不出今日是谁救了郡主。”
如此岂不是我言行举止皆在卫宸手中,难怪他也不限制我出行,我倒是像个小丑在他手中一跳一跳的。
“郡主,郡主....”小侍女匆匆跑过来禀我道:“钦差大人派人来了。”
“所为何事?”我嫌疑虽然没有洗清,但是真的查到王府头上,许炳明不可能不知道卫浔是假的。
“奴婢不知道,说是请世子的随侍卫浔,世子不再府中,如何是好?”
“可有派人通知世子?”唐大夫问道。
“人还在路上。”侍女回答。
我打发侍女下去,向唐大夫道:“大人先去替父王疗伤,我去去便回。”
“郡主万事小心。”
换了男装,不会挽发,我便做了最简单的束发。没想到来人竟然是龙大力和夏光,“两位大哥,咱门又见面啦。”
“大人客气,命案有进展,孔大人特派我两来请大人,为大人洗脱嫌疑。”
“如此便多谢了。”
路上我们一路走一路聊。
“怎的忽然就破了案?”我问道。
“这可有的说了,卫大人,你是不知道,这秦淮楼的大当家,那真是有手段。”龙大力说道。
“两期命案是一人所为?”
“这只是猜测,那大当家还在府中剖尸,验骨。”龙大力道。
“那不是仵作的事情吗?”我疑惑道,张潮三番五次阻止我见尸体,我便知道仵作是个极其挑人的伙儿。
“可不是,这秦淮楼侍奉权贵,也不怕染了晦气。”龙大力说着摆摆手。
“眼见得染了命案,钦差大人亲自查办,谁敢与官府作对。”夏光道:“若是此刻不摘清,以后怕是没有生意的。”
“也是,这老板娘倒是胆大心细。”我说道。
“这秦淮楼大当家是个老板,不是老板娘。”龙大力道。
“什么?男的?”我想着这大当家定然比绣娘还要妖媚万种,却想不出是怎样的男人有这般魅惑。
“货真价实,今日若不是他解尸挖骨,咱门都蒙在鼓里。”龙大力说道:“到了,大人只管把当日的实情说出来,孔大人定然会还一个清白给大人。”
“多谢二位。”我与两人辞别,独自走进公堂。
堂上孔仲平做正手,许炳明与焦立宏分做两旁。经过例行询问与查探,便是审夺时间。
“传秦淮楼大当家。”府衙高声道。
但见一男子红衣胜血,发丝飞舞,眉眼带笑,款步而来。有那么一瞬我以为是冥界旭同,只是他飞扬跋扈,怎会如此恭敬的向凡人行礼。
“秦淮楼大当家见过各位大人。”
“仵作,你们验尸可有什么发现?”孔仲平问道。
“回大人,破开尸体后,我们发现河边七人肌肉健壮,手骨粗壮,都是练家子。肋骨与胸骨不通程度断裂,刺中內脏致死。外伤皆是死后补上的。”仵作说道。
“如此说来是内力深厚之人所为?”孔仲平问道。
“正是,来人以内力击中七人。”仵作道。
“那绣娘呢?”
“手法一致,只是绣娘面目全非。”仵作答道。
“大当家当日秦淮楼中人迹众多,可有可疑之人?”
“回大人,秦淮楼的客流登记簿上已验,府衙大人并没有发现可疑之人。”大当家回答道。“如此凶手必然还逍遥法外,如此手段迷惑于我们,不知是何居心。请大人彻查此案。”
“自然,本官绝不放过一丝线索,众人虽然洗脱了嫌疑但是此案尚未了解,还需配合官府调查。”孔大人道。
“是。”众人附和道。
我随众人出堂以后已经是星辰当空,正思索着如何回去。
“卫大人留步。”大当家喊住我,:“不知大人可否赏脸移步秦淮楼?”
“这秦淮楼还在封锁,此事恐怕不太方便。”我说道,这大当家当真美的纯粹,曼丽懒倦。我当下后退两步。
“大人这是做什么,莫不是我身上气味不佳。”说着他挥手空中,闻了一闻。“也是,毕竟刚做了难以..启齿之事。”
“是,是,大当家说的及是。”我说道:“不如大当家先沐浴一番,免得玷污了这双柔夷。”
“大人说的是,那么改日大人定要来我秦淮楼坐坐。”说着他忽而低下头,轻言:“那日大人在浮生可是什么都没有钓到呢。”
“大当家眼花了,若无他事,我便走了。”说罢,我抬手掩面与他告别,急匆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