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卫掌事,我的浴室可还能入你的眼?”
“郡主万事小心为上。”卫浔巡视一圈无果。“属下告退。”
待他离去,我从推开床后的柜子,寻思着卫洛的记忆拿着金疮药与纱布为他疗伤。
“宫中良药珍宝颇多,你要什么说与我听,我去寻来。我们有言在先,你若好了不许再找我麻烦,大路朝两边我们一人一边。”
“姑娘太过天真,只是如今你与王府拴在一起,我必须顾忌你的身份。钟粹宫立今儿死了个太监,你寻得内务小赵公公,送些银两给内务总管,我在太监房中等你。”
“你如何得知?”
“你不必问,抓紧时间。”我寻得他气息急促,忙让嬷嬷去安排。
“郡主,事情都办妥了。”
“那嬷嬷便教我一些功课,以免生疏了。”
“郡主想学什么?琴太吵,棋太慢,不如从书画开始吧。”
“万事开头难,都离不开读书学习,不如先从字开始。”
“好。”
“《弟子规》乃不知郡主可知?”
我这才发觉卫洛不仅学识字还会写字,可是嬷嬷既然如此说,我便摇摇头。
“夜里深了,一着凉,郡主今日歇息吧,来日我们再学。”
“有劳嬷嬷。”
卫洛不仅会读书写字,这本弟子规也是启蒙便读的,我在嬷嬷的熏陶下,耐着性子做了一个时辰功课,如今手有些痒,便磨了墨,提起笔一撇一捺写起来。
“手不要抖。”蕴耳的声音传来,我心下一惊,手上却不动声色。
“郡主的字不够工整,不适合写楷书。”
“卫掌事,深夜到访,梁上君子不知做了多久?”
“梁上君子可不算,月黑风高夜,属下特来保护郡主。”
“刺客刺杀父王,掌事该在父王身边,莫失了主次,遂了他人心愿。”
“今夜宁信将军亲自值守,京城之中能逃过这一箭的人寥寥,我倒是想看看是谁不知死活。”
“掌事请便,只是本郡主要休息了,就不陪掌事了、”
“郡主兴致正浓,何不借兴多写几笔。”
“鬼画桃符,掌事若有兴趣不妨自己写一写。”
“独乐了不如众乐,郡主还是安心写字吧”他绕过我的头,按住握笔的手,轻轻的说,手上力度不减“郡主字体飘逸舒展,不如试一试魏碑。”说着他便极为认真的教起我来,幸好大汉先行一步,若遇上卫浔的回马枪,后果未可知。
“父王生死未定,我可没有心情。”
“郡主,心浮气躁正好练字。”纵然我使劲抽手,他纹丝不动,索性跟着他练习起来。
“寅卯之间,昼夜交替,邪佞最是猖狂,郡主保重,属下告退。”
“掌事何不再等等,那贼子说不定就来了,浮屠九级,重在合塔。”
卫浔端端站着,无形竟有一种睥睨之感,那双黑眸在夜色中丕变,猛然散发无比超然气态。我不敢轻心,规规矩矩的坐好,与他对视。眨眼之间,纵然一跃。
我轻轻的走到窗边,院子里洒扫的侍女已经开始晨活儿,悄然无声。
“郡主,该起啦。”
“郡主,郡主......”
耳边叽叽咋咋的,脑中浑浑噩噩,极力睁开眼,然魂魄使唤不动肉体,终于又沉沉睡去。
“卫浔大人,今儿早晨郡主便是如此了,这可如何是好?”嬷嬷轻轻的说。
“风寒之症,太医已经开药,嬷嬷放心。”
“......”
一觉醒来又是天黑,若非这金砖玉强,尚觉得在冥界。描金黑漆八角桌上放了碗药膳,尚且温热,我就着银碗浅尝几口,清淡可口。
终于还是出现了,这卫浔可真是的执拗:“笑声不闻,声渐俏。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掌事何不进来一探究竟。”
“郡主,小的在门外并未瞧见任何人,郡主可是睡糊涂了。”一太监低着头在门口,朝我说道。下颚圆润,肩低伏,唯唯诺诺,我却一眼瞧出是那大汉,当下摔了碗。
“哎喂,郡主怎的下了床,可有烫着手?”嬷嬷跟着方嬷嬷一同进来。
“还不快把这儿收拾干净,没规矩。”方嬷嬷朝那小太监厉色道。
“是是,小的知错。”那小太监急急快步走来,利索的收拾着,却不像受伤。
“方嬷嬷莫要生气,是我不小心。”
“郡主仁善,可是钟粹宫不比其他宫殿,郡主又是娘娘的贵客,老奴岂敢轻慢。”打狗看主人,这方嬷嬷跟着皇后日久,虽是下人,下巴也是仰极高的,我是笨可卫洛聪明,这话里话外净是讽刺之意,想来小鬼说的不假,我反复生病,皇后怕是当真被训了。
“方嬷嬷说的极是。”
“郡主且歇着,我看这功课也歇一歇吧,郡主金枝玉叶,可别和自己身子过不去。”
“待嬷嬷服侍我洗漱之后,洛儿便歇息。”
“如此,老奴先行告退。”
“方嬷嬷且慢,来时我身着月白色韶花衣衫,不知嬷嬷可是替我收起来了?”
“那衣衫送去了浣衣所,娘娘都替郡主准备了新的宫装,郡主可以试试。”
“那便多谢皇后娘娘记挂。”
洗漱完毕,已是月上树梢,“嬷嬷,掌事可有问起什么?”
“掌事今日来此,问了些郡主的情况。”
“嬷嬷当真要与我打哑谜吗?”
“老奴不敢,掌事确只问了郡主情况,其他的老奴不知。”
我瞧着嬷嬷,丝毫看不出欺骗之意,“嬷嬷,我与父王被困皇宫,你说你自江南来,全力辅助我。”
“是,郡主,老奴矢志不渝。”
“那日你为何要将事情告知卫浔?”
“郡主,私闺藏匿男子乃是重罪,况且老奴见他面色苍白似有绝气的迹象,若不告知掌事,可是伐性之罪。郡主不为自己也该为王爷,卫王府想想,一念之差,云泥之别。”嬷嬷一番话说的诚恳真挚:“若不是卫掌事令我联系内务府,郡主如何能将人送出。”
原来阴差阳错之间,嬷嬷竟然以为卫浔已经帮我处理好一切“嬷嬷不必担心没有的事,钟粹宫乃皇后寝殿,六宫之首,谁敢妄言。”
“是,郡主。”
这世事纷扰,今夜容我好生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