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事关重大,一旦弄错了,那对段则行的未来和人生,就会产生不可挽回的重大影响。
既然是如此重大之事,又岂能仅仅凭借一些零碎的,并不完整的梦境就全然相信?
万一这其中当真有什么误会呢?
此事关涉到段则行的切身利益,安若竹不想心存任何一丝侥幸,也不想有任何想当然。
他的人生决不能再被另外一桩荒唐的误会所左右。
许是安若竹的表情太过坚定郑重,段则行原本烦乱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原本觉得茫然混沌的前路,也似是一下有了清晰的指引。
她说得对,他尚未亲自去求证过此事,岂能直接就认定了那是事实?
只有亲自查验过,他才能确定此事究竟是真是假。
安若竹温柔而坚定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就算这件事是真的,我也会一直站在你这边,陪着你一起面对。”
段则行心头再次泛起一股融融暖意。
有她在,他瞬间便觉得,无论再大的事也都没什么大不了了。
他直接伸手,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用力拥抱着,久久没有松开。
他埋首在她的脖颈间,声音微颤,“阿竹,幸亏有你。”
因为遇见了她,他的人生才会平添这般斑斓的色彩。
也幸亏有她,他的脆弱才不会无处安放。
安若竹抬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背,语调轻缓。
“你只需要知道,无论如何我都会跟你同进退,无论何时,你都能放心地把后背交给我,这就够了。”
段则行闻言,抱着她的力道不觉更紧了几分。
两人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相拥,时间好似在这一刻彻底停下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她,而他的情绪,也渐渐平复。
安若竹见他恢复状态,这才开口,重新把话题拉了回去。
“要求证这件事其实很简单,我可以帮你。”
无需多说,段则行便明白了安若竹的意思。
她有读心术,她要求证这件事,只需要制造出跟苏贵妃肢体接触的机会即可。
只要段则行有心安排,安若竹要见到苏贵妃也很简单。
他此前便已公然在众人面前表达了自己对安若竹的情谊,若是以往,淳文帝或许还不一定会同意这门亲事。
但现在,他对段则行应当是最愧疚,情感最复杂的时候,段则行执意要娶,淳文帝最终也必不会反对。
届时,安若竹作为准儿媳入宫拜见苏贵妃,也就顺理成章了。
在拜见之时,安若竹总能找到机会探问相关之事。
一个人的心里话是没法掩藏的,只要安若竹有心探听,自能探知到真相。
只不过,她这么做,也存着一定的风险。
苏贵妃脾气再好,那也是贵妃,安若竹贸然对她提起那样的话题,若是将她惹恼了,安若竹便很有可能会受罚,甚至遭受更加严重的后果。
但安若竹却是没有考虑那么多。
这是最直接有效,立竿见影的法子,她只想要帮段则行解开这个心结。
然而,段则行却是摇头。
“我不想把你牵扯其中。”
安若竹当即道:“你我之间,还要分得那么清楚吗?你不把我当自己人?”
段则行认真地望着她,“当然不是,正是我把你当成最亲近的自己人,才不想让你为我冲锋陷阵。”
安若竹张嘴欲要再说些其他,就听段则行开口。
“我所梦到的梦境碎片虽然并不完整,但我也看到了一些关键讯息。
我打算顺藤摸瓜,循着那些讯息前去验证,虽然两辈子很多事都发生了改变,但我每每做梦,都代表着一种预示。
所以,我猜测,梦境中的场景或许会重现,若当真如此,我暗中偷听,自然就能还原真相。”
安若竹听他说得头头是道,条理分明,这才把她原本的坚持咽了回去。
她小声嘀咕,“你自己都想好了,怎么不早说?”
段则行面上当即露出了几分苦笑。
“我不敢面对,所以下意识地选择了逃避。”
在此之前,他脑中闪过了无数糟糕的可能。
他先前所有的从容自信都被击碎了,所以他下意识地选择了逃避,即便知道有验证的方法,他却是本能地不想直面,只想逃避。
若非方才安若竹那般坚定地站在他这边,又对他出声宽慰,段则行觉得自己现在只怕依旧缩着脑袋当鸵鸟。
安若竹闻言,心中顿时又不受控制地生出了一股心疼来。
她能冷静理智地看待这件事,很大程度是因为她是旁观者罢了。
试想如果同样的事情落在她的身上,她只怕也不一定会比段则行表现得更从容镇定。
安若竹不想段则行独自面对,当即便决定,“到时我跟你一起去。”
段则行面上却露出迟疑之色,安若竹见此,当即虎了脸。
“怎么,你不愿意?”
段则行当即道:“并非如此,只是,我只知道事发的地点,但却并不知道确切的时间。
你现在出入不便,只怕不好与我一道日日蹲守。”
安若竹闻言,眉头也蹙了起来,但她还是咬牙坚持,“我自己想办法!”
自己一身武艺,难道还会连自己家门都出不去了?
段则行见她如此坚持,心中只觉又是一阵感动。
但他也着实不愿她为了自己这般冒险,若是她偷溜出府被外面的御林军发现,只怕又要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一番斟酌,段则行想出了折中之法。
他会派人时刻盯着段承翎,对方一旦有了风吹草动,段则行再想办法给安若竹传信,与她里应外合,接应她出府。
如此,安若竹就不必日日冒险出府了。
安若竹也不想节外生枝,便同意了。
而关心段承翎与苏贵妃之事的人,并不知道段则行和安若竹。
段则远对此也同样十分关心,甚至,比他们二人还更甚。
此时的段则远同样被限制了自由,轻易不得离府。
这一次的禁足,跟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同。
因为这一次,段则远深切地感受到了绝望,那是一种前路一片黑暗,完全看不到一点希望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