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能这样啊？他是老糊涂了不成？怎么能打你呢？真是太过分了！”
安若竹心中还有很多骂人的话，但想到那人是九五之尊，还是段则行的亲爹，安若竹就只能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只是望着段则行的眼神更加心疼怜惜。
他是堂堂皇子，竟然挨了打，而且还是当着那么多后妃宫人的面，淳文帝简直是半点体面都不给他留。
思及此，安若竹心中那股大逆不道的火苗瞬间越烧越旺了。
真是个是非不分的老糊涂！
她伸手，轻轻地抚在段则行的面颊上，语带怜惜地问，“当时疼吗？”
段则行眼睫轻颤，心口也涌起了一股难言的悸动。
他轻声开口，“疼。”
安若竹正要开口安抚，就听段则行补了一句。
“现在阿竹亲我一口，我就能忘了当初的疼了。”
——“我都装得这么可怜了，阿竹定不会拒绝的吧？”
安若竹：……
她原本的心疼怜惜一下就变成了没好气。
她伸手，狠狠戳了一下段则行的脑门，“亲你个大头鬼！”
段则行：？
嗯？哪个环节出了错？为什么阿竹竟然不上当？
段则行讨好地又一把拉住她的手，没有再上纲上线，而是借坡下驴。
“好了，不亲就不亲，咱们继续说正事。”
被他这么一打岔，安若竹方才对他那股怜惜劲儿也没了。
不过，她对淳文帝的不满依旧很深。
就他那偏心程度，搞不好真的会直接原谅了段则远，将他之前做过的那些混账事都揭过去。
安若竹恶狠狠地道：“我们趁早把你和他的身份揭穿！让你那老糊涂的父皇知道，究竟谁才是他真正该疼爱的人！”
段则行闻言，面色幽沉，“就算父皇现在知道了真相，但付出的疼爱，一时半会儿也是收不回来的。”
这么多年，父皇对段则远的疼爱，或许早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哪怕最后他发现，自己才是他心爱的女人的儿子，他也不可能立马就把对段则远的疼爱转移到自己的身上来。
这句话，不仅可以放在淳文帝和段则远的身上，同样的，也能放在苏贵妃和段则远身上。
疼爱段则远的，不仅仅是淳文帝，还有苏贵妃。
就算她知道了真相，可她心底对段则远的疼爱，一时半会儿也怕是难以割舍。
会不会段则远一求她，说他其实并不知情，她就心软了？
一个是她亲手养大，惯会甜言蜜语哄人的养子，一个是从小就不讨喜，也没有在她面前尽过一天孝的亲生儿子，她心中的天平，究竟会更倾向谁？
段则行本觉自己不是庸人自扰的性格，但是思绪飘转到了这里，他依旧忍不住深想，忍不住自我怀疑和否定——自己，是不是天生就不被喜欢的那一个？
安若竹一直与他十指相扣，自然将他心中这诸多的怀疑与不自信都听了去。
安若竹刚刚才压下去的心疼就又冒了出来。
身为旁观者，安若竹也比他更加清醒。
她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朝段则行吼道：“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哪会有母亲不疼爱自己的亲生儿子的？
她现在只是不知道真相而已，她知道了真相之后，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你？
在梦里，她知道真相之后究竟有多后悔，有多自责你没看到吗？
她最后像菩萨祷告的内容你没听到吗？我甚至怀疑，老天爷就是听到了她的虔诚祷告，所以才会给了你这番重来一次，还能窥破前世梦境的机会！
她都为你做了那么多，你难道还不相信她会真心疼爱你吗？”
安若竹的这番话让段则行愣了愣，也让他宛若被人当头一个棒喝，一下就被打醒了。
尤其是安若竹最后的那番话，让段则行的心头不禁狠狠为之一颤。
难道，自己这辈子的这番机缘，当真完全来自于母妃临死前的祷告？是她用自己未来所有的福缘和寿元换来的？
思及此，段则行顿觉自己心头一阵闷疼，整个心口都像是被棉花堵住似的，喉头也微微梗住。
如果，他的重生，当真是母妃用未来所有的福缘和寿元换来的，他如何受得起？
安若竹说完那话，看到段则行面上露出了沉痛之色，心中顿时便生出一阵懊悔。
都怪她，怎么说话就不经大脑呢？
她的那番话，岂不是在戳他的心窝子吗？
安若竹立马急急地开口找补，“其实我，我最后说的那话没有什么根据的，你千万不要相信！
苏贵妃那么好的人，她未来的生生世世，定然都会圆圆满满的！”
段则行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中涌起的那股沉痛和压抑。
他勉强朝安若竹笑了笑，“嗯，你说得对，我母妃未来的生生世世，定然都会圆圆满满。”
安若竹看到他笑了，却知道他的笑里满含苦涩。
安若竹绞尽脑汁，还没想出究竟要怎么才能安慰他，让他开怀一些，就听段则行冷不丁抛出一个问题。
“不过，阿竹，你怎么知道我方才在想些什么？”
安若竹闻言，面色陡然一僵。
她方才一时激动，竟然忘了这一茬儿。
短暂的僵硬之后，安若竹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她语气如常，“你先把你该说的说了，等你说完了，我再告诉你。”
段则行将所有的一切都对她坦白了，安若竹也已经做了决定，要投桃报李，同样对他坦白自己身上最大的秘密。
只不过，今晚上段则行对她讲述的那些事情信息量太大，一时半会儿也讲不完，所以，她也还没机会坦白自己的秘密。
既然现在段则行发现了疑点，她便也索性不再遮遮掩掩。
段则行观她面色，隐约猜到，安若竹定是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这个秘密是什么呢？
段则行及时掐断了自己的思路，没有去深想。
既然安若竹已经答应了要将自己的秘密和盘托出，那他又何必再对她多加揣测？
就等着她待会儿主动坦白好了。
于是，段则行便从善如流地点头，“好。”
段则行再次拉回话题，“现在距离中秋的确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你方才所说也的确有可能。
如果我父皇当真改了主意，决定不再将他送去封地，段则远或许会延迟自己原本的计划，但是，依照我的判断，也必然不会延迟多久。
因为他们这段时间已经经历了太多失败，太多变故，而我就是最大的变故，他们为了避免生出其他变故，也定然不会多做拖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