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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暗阁(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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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来的黑夜。终将面临的暗色。我们在临近黎明的黑暗里,终于还是犹豫不决,便成为了最深刻也最难以逾越的障碍。

承节,济成王府。宰孟端起手边已然凉透了的温酒却依旧只是欲饮未饮,他抬头望了望已经渐渐偏西的淡薄月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一下将酒全灌入了口中。

“王爷,您且先回房去歇息罢。”一直陪在一旁的管家实在不忍看自己的主人再这样子等待下去,“大概您等的人今夜是不会来了吧。”

宰孟意外地没有给予任何的回应,只是继续斟满了空掉的酒杯,停顿了半晌后又继续将冰冷的酒液倾落而下。

“希望,他也与我一般醉然忘意了吧...”此时,他倒像极了一位快意于江湖恩仇的侠客,“成载,你且先回去休息去。难得我有如此兴致就着月光美酒一道一醉方休...”这语气与其说是命令,不如说是恳求;管家成载便实在是不好再劝阻些什么,一面答应着,一面轻声缓步地退出门去了。

与此同时,承节驿中,玳善的醉意早已爬上了他的念想,只是理智一直把持着他,让他没有立刻倒下罢了。只是却又没有什么言语,只能相望片刻,又将思绪全部投入到那凄然的月色中去了。

若是是夜他身处之处是济成王府,那么入他口中的佳肴也许会是另外一种风味罢。玳善带着微醺的思考,却是依然的有条有理,便如平日里一般,并不能看出有任何的异样。他借着自己仍旧存有的几丝清醒,就慢慢地来到简陋的书台之前,开砚,倾水,渐渐地研转,直到墨石之下渗满一滩浓黑的稠墨才停了手,铺开一张略微粗糙的坯纸开始写回表请罪的奏折。

『臣玳善,斗胆上表陈说此番离宫缘由…』

听闻宗正严之言许久,玳善于运用此种看似迂腐至极的套路已是十分的得心应手了,所以陈表亦是一挥而就,寻了驿馆的小吏,差他快马递了这书信往千里之遥的王城。只是他稍微放松的心情中又些许掺进了一点失落。

“我是期望这月光,但我却又只是太过害怕这月光…”玳善的声音有些颤抖,像是袒露了两分的恐惧,却掩饰了十足的不安。

玳善亦知道,自己的父亲从来都不是那种会循半点私情的类型,甚至对待自己的至亲也有过那么一点称得上是冷酷残忍的暴政。在他的很小的时候,已经多次地领教过了,所以从小就聪敏异常的玳善从来都只会表现出与自己年龄不符的冷静、谨慎和十足的克制,以防止会出现的所有可能的纰漏来引起所有可能招致的死亡。

但他仍然对自己生母的死耿耿于怀。他一直在为真相寻找答案。只是也许他一辈子,也无法找到这个问题的解答。

等他安排妥当回到房间之时,窗外已经开始沾染些许点点的亮光。他大概习惯了黑暗,忽地闭上了眼睛,重新将自己投入了纯粹的自己的世界。

王城,深宫,玘英殿,三皇子玳玺的寝堂。很快一夜过去,已是到了要下灯与取钥启门的时候,小厮早已备妥了温水柔巾,细细地伺候玳玺洗漱妥当,换上前夜就选备好了的衣装,他方才忆起自己今日是奉了旨意要去校场比武的。

“殿下,佩剑已准备妥当了。现在要传早膳来吗?”小厮小心地递过玳玺的佩剑,一面询问着面前的这个方才起床现时依旧冷脸的主上。

玳玺微一侧头,没有说话,接过略显出纹路的剑身,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一众小厮便立刻答应着退了出去。略微狭小的门厅忽然变得空荡,“原来我,什么都无法依靠…”一下,一阵冷风忽地吹熄了飘然倾落的烛火。

用过早膳,玳玺照例要去给自己名义上的母妃请早,自己的兄长大概早已来通传过要出宫的事项,抑或是这母妃的眼线亦遍布朝野上下,所以他并没有被过多地诘问而是简单地问了安后便很快退了出来。待走过宫墙长巷中时,他紧绷的神经才渐渐放松,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离比武还有一段时间,玳玺撇开众人独个儿进了御花园中一座荒弃的宅邸,这里,如今鲜有人行,但却曾经让他经历了极幸福的一段时光。他想着,正在想着的时候,竟无端端自眼角滑出一滴泪来,濡湿了他略微散乱了的前襟,模糊了他原本亦十分锐利的目光。

承节,城驿。龙吉宿醉酒醒,已是午前时分;玳善不知去了何处,只留下了他一人仍旧坐卧在房中的木桌之前,只是精神已然比之前清醒了大半。

昨夜里与主上的夜谈,龙吉已记得不甚清楚了,只有那满溢而出的悲伤让他依然印象深刻。在他的印象当中,他侍奉的主上一直是一种承担过多的类型;对于主上曾经遭遇的一切,龙吉已经记不真切了,只依稀记得那是一次皇宫里的武会,从来以文弱形象示人的大皇子殿下竟然在剑技与战略竞赛中力拔头筹,而且是击败了许多来自于各地的高手。皇帝亦感到十分惊讶,却在之后的日子里悄然削减了殿下手中本就不多的近卫军兵权。

不日,大皇子的一封言辞激烈的上书忽然震惊了沉沉的朝野。这才有了突然前来的太傅宗正严和忽然降临的提升,明是辅佐与保护,实则软禁和监视。一个踌躇满志的皇子在正准备大展宏图之时突然被束手束脚,这种憋屈是可想而知的。

龙吉是在玳善兵权被削之后才被提拔为近卫军统领的,所以亦不知道详细的缘由,只听说东宫近卫军曾与皇城禁卫军发生过一次强烈的冲突,大概是以近卫军死了五位头领告了终,龙吉不敢细问,只能从玳善半醉的言语里听出些难抑的忿然。他想自己许是联想到了自己先前在师门中的怀才不遇,于是对这忿然又格外地感同身受。

“我从来没有向谁提起过,当时的我为何要写下如此的辞书。”玳善的语气就如平常一般,坚实却又偶有飘忽,听不出轻微的醉意,像个陈诉着往年罪责的王;龙吉记得自己是不知道该接些什么,只能继续抿着酒,努力地做一个优秀的聆听者,“如果我不曾年少轻狂,不曾与那些侠士争胜,不曾做过如何的决定,也许我亦不会感到如此的辛苦...至少,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失去的,大过了拥有...”在这叹息之中,龙吉没有听到过多的悲伤和惋惜,倒是多了一丝愤怒,于他的身边郁结,最终消失,只是不知究竟最后是纠缠还是消散。

“公子,你总是思虑太多,总难怪是少年白头。”龙吉看着当时烛火中愈显憔悴的主上,发着无谓的担心,却听起来更像是一种无稽的嘲讽。他隐约还能记得主上的回答,是种近似于苦笑的调侃,“龙吉,怎么连你,也这么说...”

“还有谁,也曾对您说过这样的话...”担忧间,龙吉的话气总是不自觉地变得隔膜,只是当时玳善大约确有了些醉意,并没有太过注意罢了;“龙吉,没什么、没什么的,只是因为我的思虑太多...”他的敷衍的话听上去更像是一句苍白无力的辩驳,在龙吉听来不免有了几分辛酸之感。他总是羡慕那些游走于权谋之间的政客,但就在这一瞬,他忽然有些同情他们,因为他所听命的主上在这个瞬间竟然变得如此地渺小与脆弱,让他突然猝不及防。

“公子,您醉了,还是先歇下罢。”龙吉此刻的顾虑似乎又正超过了自己的主上,玳善却并没有想要听从他意见的意思,“不,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没有完成...”说着,摇晃着支撑起大约已无法行动的身体就向着房间紧闭的门扉走去,刚一迈步,就像是要晕倒了一般,龙吉一个箭步上前,忙伸出手臂一把托住了他。玳善朦胧间侧身朝身旁之人瞟了一眼,大概是不愿挣脱,抑或是已无力挣脱,便任由龙吉托着,又转身循回了略显昏暗的屋内。

承节,济成王府内庭,书房暖阁。宰孟方才提笔写下一纸行令,三日之内承节城中全城戒严,任何人不得出入;他要寻出一个曾经最好的谋士,也许是因为那个过分紧张而又让自己变得格外紧张的内侄,哦,这个内侄现在已经是当朝太子,一个也许正被禁锢着手脚的似乎极具野心的太子。

“王,非得这么快就开始吗...”管家接过行令,却犹豫了片刻,但很快仍旧如同往常一般相信着自己的主人,“属下这就去办。”说罢,便领命推出们去了。“那位公子,真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啊...”这话说得极轻,宰孟没有听到,连管家自己都听得有些不真切了,他忽然想起了那个叫做玳善的公子柔弱却异常坚硬的眼神,仿佛感觉到了一丝悲戚,灵魂瞬间被浸入地狱底层苦熬。

王城,东宫偏殿,宗正严百无聊赖,便在暖阁中拟起自己主上太子玳善前些日子特意吩咐给他的密文。这是连皇帝那里都必须要隐瞒的事,毕竟,这一位看似极富野心的太子正在进行的,是大逆不道、也许就将万劫不复的反朝公案。宗正严因紧张而猛吸了一口气,忽然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穿透过了一丝刺骨的寒意,自己原先可曾是背负监视职责的太傅啊,此刻却或许即将成为反朝密谋的最大乱臣之党。

“宗大人,宫门外有人呈上密函一封。是否要取来令人先行察看?”这是祺云恭敬的声音,宗正严此时并无意再替玳善解决纷乱,按了按疼痛的额头,“且先置下罢,待殿下返回再处理。”祺云闻言便退了下去,只剩下了宗正严一人继续坐回了书桌之前。

要拟的密文依旧毫无头绪,宗正严本是一个极具天赋的理政之才,皇帝看清这才能,命他来负责绑缚玳善的手脚;玳善亦看清这才能,于是恳求他与自己一道完成一项覆灭天子的计划。他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要站在少主的一边,但朝堂之上的所谓正统仍然束约着他的行动。他小心翼翼地前行,协助着依然不成熟的太子一道完成覆天之举。

他的少主大概本来就是个天生的王。也许从来就无须为此证明。宗正严端起手旁的热茶,任蒸腾而上的水汽迷蒙了自己的视线,细密的小楷飞速掠过他的眼前,他依然迟迟没有动笔,只是提笔饱蘸那新墨,见灰白的毫毛渐渐变成灰黑,也仍旧翻飞于波澜中浸染,直到手中杯里的茶水亦有些凉透方才掷了笔,起身踱到一旁去了。

王城深宫,校场。准备比武的皇子们已经陆陆续续到达,唯独缺少的太子玳善亦是没有人敢轻易提及的,毕竟在这深宫之中皇帝与太子不和的传闻也是人尽皆知的。作为已故皇后的遗孤之一,三皇子玳玺是除却玳善之外最受关注的人,即使玳玺的不善于武技亦是人尽皆知的。

“老三,你先上去吧。与老六先比试一场。”皇帝此时的命令语气更像是一个慈眉善目却又极度严厉的父亲,玳玺对这命令无论站在怎样的一个角度都无法拒绝,只得答应了下来,卸下厚重的狐裘,露出一身看似极英姿飒爽的劲装。

他这个六弟是出了名的武技惊人,果不其然,只打了三个回合他便已经败下阵来,连忙讨饶。皇帝调了停,伸手招呼他上台去坐,他披好袍子便快步上了观礼台,额角滴落的晶莹汗珠早已被等在一旁的小厮取柔巾拭去,只剩下依旧冷汗直冒的他偶尔揉搓的双掌。

“玺儿,你那兄长又跑到何处去了?”皇帝的语气极平淡,却又似乎是真的对他那兄长十分的关切;于是,他也便只能一五一十地答了,当然,这其中亦有他曲解虚构的成分,只是,由于他的「不争」,皇帝于他是极信任的。

“在这深宫之中,我们必须要淌过这鲜血,来成全那万世的英名。”这声音突然出现在玳玺的脑海,他抬手抹去额角的冷汗,猛灌了一口手边带着些许温热的暖茶,忽然觉得异常辛苦,在野心之间来回周旋的无争原来亦是如这般累人。终于他不知该如何的继续,灌下小厮已经为他添满的茶水,眼前无端端地腾起一阵烟雾遮盖住了此时变得异常刺目起来的日光,像是无可转圜,终是无需疑惑。

王城近郊,密林,万渊会楼。言落刚刚吞下一碗煎成浓黑色的药液,终于往厅中踱步,那里,正是被她称作林雾叔叔的男人。但她却无意立刻与之相碰,而是来到了一旁的书桌前,提笔,写下一笺小楷。

『林渊望尽行复道,言尽意落以芳谢』

“你还是对那位林渊公子念念不忘?...此人当真有如此之大的魅力?”林雾说罢,捂嘴轻笑了两声,依旧是不敢望向言落那寒夜般的目光。

言落的语气虽然温暖了些许,但却仍然透着几丝逼人的深刻的寒意,“林雾叔叔,你休要如此笑话于我。这并不是我念那公子所出,而是叔叔临了的遗世之言...”她的话中似乎隐含了些许伤心,也仍旧是包含了什么虚妄的客套。

林雾的叹息亦是更甚,“林隐他...大概依旧留存一丝希望罢...小落,也许这也是一种注定。你注定要与那位林渊公子相见,而这亦不是他的全部真实。”他貌似故弄玄虚地说着让言落半懂不懂的话。

“也许吧...只是我仍然猜不出这其中究竟有几何深意。”言落听似敷衍的回答,却包含了十足的痛苦与无奈,林雾便没有再回答,其间因此陷入了一种格外凄然的寂寞。

林渊望尽,言尽意落,一言所指,终是满目悲戚。

承节,济成王府内庭,宰孟正醉卧于软榻之上,身边立着的,是毕恭毕敬的王府总管成载。他却下了大部分的请函,只为让他所侍奉的主上保有这片刻的安宁;他的主上,已然显得太过于疲惫了,看似已经无法再支撑下去,所以就这样刻意昏睡,以求这片刻,甚至只是假象的宁静。日光渐渐偏西后,成载便接下了所有侍从的活计,独自一人继续守候在宰孟斜卧着的软榻之前。宰孟微微睁眼,似乎仍旧存有零星醉意,“成载,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他的语气异常清冷,像是毫无之前状若失落的影响。

“...主上,已过了用膳的时辰了,您且先回房去歇息罢,我这就命人去做些吃食送去。这些请函不妨事的。”成载被主上突如其来的变化稍稍打乱了节奏,惯于顺从的他此事竟也多了几分主见与犹豫,小心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宰孟淡淡地瞥了一眼身旁的人,亦没有很强烈地做着自己进一步的要求,而是摇晃着起了身,并且一把推开了准备来扶住他的成载的手,一言不发地往不远处的书桌的方向走去。成载见状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便提着心默默地跟在了自己主上的身后。

“你每次都是这样,担心得总是过了头...”成载在一片安静间出了神,耳边却忽然不知从何处飘来了这个他早已极其熟悉的口音,像是条件反射,他立即唯唯地答应了下来,“主上,只是你总是把自己显得太过于疲惫了...”他便不知该继续解释些什么,于是说完后就很快地又立马缄了口。

书桌前,宰孟提笔在一张空纸上写下浓墨,一挥而就,很快却又将写成的信笺揉作一团,随手掷在了脚边的青石地板上,但亦没有过多的停顿,很快又再次写成,只是这次并没有丢下,而是装进了纸封,抬手将纸封交给了侍立在一旁的成载。成载也是一头雾水,但却不能很快地显露于语中,“主上,这信笺...是要送去何处的?..”

“驿馆。承节驿,让驿丞交与那位公子便是了。”宰孟真的像是个天生的王,与玳善看似全不相同,但实际是极为相像,所以能够互相吸引,甚至能以对方的思绪进入自己的灵魂。

成载应了声,将那信笺揣入自己怀中,回复了以往的顺然,叫来了一众与宰孟还算亲近的小厮方才退出门去了,暂时远离了自己时刻注目的似乎还正在过分逞强的主上,再走得远了些,他才终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承节,城北荒宅,渐渐变暗的天空下,荒僻的巷道中正走过一个高大却脚步略微踉跄的身影;那是玳善,依然满面疲惫但仍旧强撑住气力在往前走去。他独自行走在窄小的巷道,在逐渐笼罩的昏暗中忽然忆起了些有关于那些深刻到让他彻骨的过往的片段,不由地放慢了自己的脚步,只是沉醉于这或许只是假象的迷瘴。

那是一座在他记忆中可以称得上是最美的宅院,当时的他尚且年少,正是适用「年少轻狂」这词的年纪,样貌亦是让大多数少女都恋慕的丰神俊朗。他还能依稀记起,当时依旧在世的父皇的正宫皇后,在他的印象里是最美的他的生身母亲,是散发着如何这般诱人的魅力才能称得上是一个名正言顺的「母仪天下」。他在当时的情形中亦十分惊讶,自己的母亲竟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使整个朝堂皆为之倾倒,他想不通,便直到此时也一直在思考。

玳善只记得些大概,关于那日当朝皇后突然的崩亡;当时他其实还并不曾入主东宫,赐封的名头也仍然只是景阳宫主位皇子,其弟玳玺更是未曾有过任何赐封。他原以为自己会就这样继续下去,但也许是天意亦不让他再继续沉寂。一时间,他便不愿意再回忆下去,脚步也渐渐地确定了方向,直到停在了某处栅栏之外,他伸出手来轻推,那稀疏的栅栏便应声而开了。

“是阿猛吗?”从院中房内传来一声略微有些虚弱的叫喊,玳善收了思绪,立即高声回应着,“是啊。娘,是阿猛回来啦。”说罢,便加快了脚步,向屋内的方向飞奔而去,只见在昏暗的光线中,一个双目失明的中年妇人正端坐在榻上手中仍然在纳着一双厚实的棉胎鞋底。

“阿猛啊,出外辛苦了吧?不用这么着急赶回来的,你忠叔他们一直都照应着咱们家呢,没事的。”妇人放下自己手上的活,抬手往门口的方向招呼了一下,让略喘着粗气的玳善坐到她的身边。

“娘,为了外面的事也没法儿陪在您的身边敬孝...”说到这里,玳善稍稍犹豫了一下,很快忍下了眼角的泪意,思绪又拼命地在他的脑海中翻涌。这个妇人口中所唤之名,是他的一个曾经为了保护他而殉职了的手下,也算是他仅有的几个兄弟之一,“娘,猛儿又接下桩大买卖,又得有大半年回不来了,娘,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也会再去托付忠叔的。”玳善强忍着泪,说着自己的编造的因由,却还是泪湿了前襟。

妇人的话语却如明大义般释然,“猛儿是个心怀天下的人,娘只愿能够不成为你的拖累...”说着,她便低头摩挲着自己的手掌,脸颊上泛着一丝略微浅淡的微红。玳善不知自己还能说出什么安慰的话,于是仍旧静默无言,只是伸手撩动妇人额角稍微斑白了的发丝,眼眶里的酸痛像是没有丝毫减轻,感觉愈发的严重了;他强灌下一碗凉透的井水,身体里才稍微有点舒服了下来,不是像之前那般的火热灼烧遍他的肌骨,又要蚀尽他的精魄。

他大约待到了夜半上更的时分。在照顾妇人歇息下了之后方才轻声离去。此时的门外,已是陷入了一片静默与浓黑之中。但他反而觉得自在快活,没有了那些灼烧他魂魄的灼人的视线,便只径直返回驿馆,只求能够快些坠入梦乡。

“公子,有人托我递来书信一封。”玳善一脚踏入昏暗的店堂,耳边便响起了这声响,这声响,于东宫之中的宗正严的语调并无二致;他一转眼,目光所及之处却正立着那个驿馆之内与他相熟的驿丞。

“多谢了。且把信笺交于我便是了。”他一面接过驿丞递来的信封,一面又继续进行着已经习惯了的虚无的客套,虽然有可能原本就并不需要。驿丞眼见他十分疲累,就也没有继续做什么挽留,只是稍微寒暄了几句便送着脚步虚晃的玳善上楼回房去了。

格外静谧的黑夜,窗外的天空里只挂着一轮残破的损月,淒淒的寒风凛冽,撩起房里厚重的帘。念想在完全的黑暗中给了绝望以虚妄的希望,由一个接一个的谎言粉饰的伤口亦终会裸露,到时这些粉饰创口的谎言又会变作划破结痂伤口的钢刀,必然无法逃脱,注定鲜血淋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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