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厅里是完全看不到楼上楼下是何场景,但耳聪的人还是能听到蹬蹬蹬的急速上下楼的声音。
陆蕙猜着应该是出了什么事,但具体是什么,她可猜不出。
菜品组的八人已经全部都到了正厅,小伙计便把他们余下的八人送去了后厨。
陆蕙略微有些激动的给自己打着气,然后摸了摸斜跨的小背袋里装着的淀粉,缓缓呼出一口气。
她今天要做一道酸辣汤。
这个辣是指微微刺喉的灼烧感,由胡椒粉提供,并非指辣椒的辣。
这道汤微辣带酸,只放少许的肉丝增加口感,并不会产生不友好的腥味。
如果品尝此次菜品的真是那位东家夫人,那这道汤想必是能让她满意的。
陆蕙净了手,便开始做准备工作。
千张切细丝,里脊肉也只是片出薄薄的两片切细丝,余下的便是木耳丝和一点点笋丝。
这四样便是陆蕙全部食材了。
因着不知道东家夫人喜不喜欢香菜,所以她连香菜都没写上。
肉丝加入淀粉和一点酱油搅拌腌制,千张丝和木耳以及笋丝焯水备用。
弄好这些,她看了看斜对面正在切咸肉丁的大叔,点头笑笑,便开始动手做汤。
锅内放入少量的油爆香葱姜蒜,再用筷子挑出余渣,只留已经有香味的油。
再加入千张丝和木耳丝和笋丝微微翻炒加入半瓢开水。
待水沸腾,轻轻沿着锅边划入已经腌制好的肉丝进去搅拌。
再依次加入盐、胡椒粉、香醋,倒入淀粉水增稠。
陆蕙拿出调羹试了试味道,满意的点了个头。
她拿出选好的纯白汤碗,把锅内的汤全部倒了进去,又细细用帕子擦干净边缘的汤渍。
然后走到厨房门口招手:“小哥,我的汤做好了,我不是主食组的,我是菜品组的。
现在楼上应该吃完菜了,我这汤端上去正好解腻呢。”
小伙计悠悠的走了过来,觉得陆蕙说的也很有道理,主食组的还有两刻钟多才结束。
若是让这姑娘的汤羹等着一起,只怕早就凉了。
他点了点头:“我这就给送去二楼。”
说罢往那白瓷碗上贴了个“玖”便拿起托盘端着匆匆上了楼。
这厢二楼里确实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但基本都是席光远、胡茂、胡更随意尝了点,而胡娇娘大概只吃了两箸头藕片。
席光远在桌下轻轻握住妻子的手,十分忧愁的说:
“娇娘啊,原是想着让你去庄子上散心养胎的,可...你这一日日的消瘦下去,真是让为夫好生担心啊。”
胡娇娘伸出另一只手拍了拍席光远的手背,浅笑着说:
“女子怀孕本就口味难测,当年我怀桦儿的时候一点都没反应,九个月下来反倒胖了二十多斤呢!
如今大概是年纪大了,肚子里这个兴许是个闹腾的,老爷别忧心,我想着过了这段时间,月份大点了,就会有胃口的。”
胡更是胡娇娘的大哥,也是来福酒楼的东家,他侧过头看着妹妹消瘦的脸庞,重重的叹了口气。
妹妹也是不容易,生了桦儿后伤了身子,这么多年都在求医问药的养着,终于今年给盼来了喜脉。
家里自然都无比开心,也事事以她为重,为了让她静养,还特意找了厨师送去庄子给她煮吃食。
可是,这个妹妹还是日复一日的呕吐,消瘦,让人看着十分心疼。
“咚咚咚!”
门外响起了叩门声,胡茂连忙起身去开门。
只见一个小伙计端着一个盖着盖子的大瓷碗站在门口,轻声说道:
“大掌柜,这是菜品组的那位姑娘让送上来的汤,小的看着时辰还早,若是等着跟主食组的一起,只怕要失了味道。
所以...所以便自作主张的先送上来了,您看...”
“茂叔,端进来吧,我正好想喝点汤。”里面传来的是胡娇娘柔弱的声音。
胡茂不敢耽搁,亲自接了汤放在了圆桌中间。
他撩起袖子,俯身打开了瓷盖,用大汤勺微微搅动着。
黑白分明的汤里散发着丝丝酸香和胡椒的味道,跟方才那些炒出来的菜完全不一样。
这味道慢慢飘散,须臾便传到了胡娇娘的鼻腔里,她又轻轻地嗅了两下,心里觉得很想试试。
便推着面前的碗说:“茂叔,给我先盛半碗吧,我好像...好像对这个味道不反胃。”
胡茂连忙笑着点头,这可太好了,总算有小姐想吃的东西了。
这些天他也是愁的头发都要白了,小姐是他看着长大的,虽说已经嫁到了席府做夫人,可在他眼里,这小姐还是跟自家的闺女没区别。
胡茂往小瓷碗里舀了一勺汤羹,刚刚好半碗,他放下大汤勺,把瓷碗端了过去,满脸希冀的说:
“小姐,你快试试。”
胡娇娘轻轻点头:“嗯。”了一声,刘嬷嬷也眯眼笑着接过瓷碗放在了自家夫人面前。
瓷碗里的汤看着并无什么特色,甚至还有些清汤寡水。
但这汤偏偏就让胡娇娘觉得想喝。
她拿着汤匙舀了一勺,微微摇头轻轻地吹了两下,便在众人的期待中送入了口中。
汤里有木耳丝的脆,笋丝的鲜,千张丝的软和肉丝的嫩,这些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食材在胡娇娘的口腔里消散。
最后留下酸酸的、微微辣的后感。
她浅笑一声,觉得十分有意思,复又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便是这第二勺也足以让席光远笑的像个孩子,他对着胡更说:“大哥,这汤必须晋级啊。”
胡更也是开心的笑道:“那必须的!”
就这说两句话的功夫,胡娇娘的半碗汤已然见了底,她拿着帕子轻柔的擦了擦嘴角,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
“这汤,甚合我意,酸酸的、辣辣的,吃完一点都不想呕,好似五脏六腑都熨帖了。
刘嬷嬷,再给我盛一碗吧。”
刘嬷嬷的脸立马笑的开了花,一碗啊,夫人都多久没说吃一碗了,天天都是三两口便说吃不下。
这可太好了!
她拿着碗的手都微微有些抖,然后又给瓷碗里装了满满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