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港湾,百来艘渔船停驻海面。船只停靠,从船上走下的船夫身披稻草杆编织的衣服,头戴稻草杆编就的帽子,因为一路风雨,而显得狼狈不堪,急匆匆地步下船,招呼人来替班,自己则回家换衣服去了。
码头上,集市鼎沸,往来商户大都身材高大,耳垂饰有两青蛇。个别儒生模样的人,腰悬佩剑,从众为虎,常见这样的两个人因为一件物事而站在摊位前谦让半天。更有牙齿漆黑、面目白皙的摊主,手扒稻米送入口中,继而吮吸手指,见客人来,忙放下碗,讨好地笑起来。
微看到这些陌生的场景,维持自己不露怯的状态,边走边瞧。好容易看到一个和自己差不多面目的人,她凑上去问:“不好意思,伯伯,想问个路。如果从郭木郭罗出发,前往平丘应该怎么走?”
“这里就是郭木郭罗集市啊……”那老人括着耳朵说。
“我说,平丘,平丘怎么走?”
“平丘啊,问平丘怎么走啊?走反了,渡过这片海峡,往西北走啊。”
“谢谢伯伯!”
“不客气呐……”
微摸着额头的汗水,平丘这个地名太普通了。偌大的海域,有无数叫做平丘的地方。平丘在那个方位,那里又有什么特产,甚至于它还存不存在。微一概不知。她只知道,那里曾经盛产一样宝贝。找到这样宝贝,就是她此行的目的。
她往后转,准备先找个住所歇歇。哪知刚转过身,就见一个算卦的老人与她面对面站着。此人能无声无息地站到她背后,空气中的东西甚至来不及告诉她。这令微心生防备。微笑说:“您老有何贵干?”
那老人捋须笑两声,正色道:“你可是在找能盛产遗玉的平丘吗?”
微笑了笑,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老人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神秘兮兮地说:“不瞒您说,我也在找。最近得了些眉目,但是有些信息还对不上。我们,借一步说话?”
微侧头冲一边的茶馆一递下巴。“就这儿吧。”她笑说。
此时,茶馆里一楼大堂已密密麻麻坐满了人。他们点的是楼上雅间。雅间之间大多用屏风隔开,此时两边雅间里都没有人。
老人拉低声音道:“我得到各族巫与巫觋记录传说见闻的一本书。书中说,‘这平丘在三桑东,三桑无枝,在欧丝东,其木长百仞,无枝。欧丝之野在反踵东,一女子跪据树欧丝。反踵国在拘缨东,其为人大,两足亦大。黄河上西北,寻木长千里,在拘缨南。’照这样,反着一路找寻过去,就能找到平丘了。”
微接过老人递来的一碗茶汤,凝视不喝。老人看了一眼,笑笑,不甚在意。“那您怎么找到海外来了?”微问道。
老人一笑,“那都是上古间的地理风物了,按照原来的找,什么寻木啊,反踵啊,通通是找不到的,更别提那没有枝的三棵桑树了。我老家在东海边上,族谱曾记载了我们祖辈迁徙的故事。传说我们那片的人,原来住在更东边,那里是太阳出生的地方。后来,海水漫上岸,浸没了我们居住的领地,于是往西举族迁徙,先是以一座高山为界,那座山上长了很高的一棵桑树,抬头看不到顶端,每每睁开眼,就可以看见太阳从桑树枝头冒出来。我们的祖先死后,就被埋在这座高山上,上面长的这棵树被我们奉为通天神树,意为祖先的灵魂能通过这棵树,而抵达天宫,像每日从桑树枝头升起的太阳一样获得永生。”
“海水未曾退回海里,每日侵蚀我们脚下的一寸土地,我们新搬来的家因为海水的缘故,坚实的土地变成了沼泽,退潮后析出白色的盐花,粟米不能种植。后背有高原阻挡,于是族中又分出两批人分别往北、往南寻找新的土地。而东面那座高耸的山,被上涨的海水拱着,高耸的山头遂成了岛屿。那座岛屿,栖息着我们故去的祖辈。我们祖先日日叩拜,因不得已而日益攀登背后的这座高原,而逐渐看着那座高山离我们远去。每至飞蓬时节,祖辈们就希望那座远去的岛屿能如飞蓬般飘回自己的身边,故尊此山为‘蓬莱’。”
微闻言大惊,清澈妩媚的双眸不由睁大。她收敛神色,垂首低声道:“你说了这么多,这与平丘有何联系?”
老人察言观色,继续低声道:“我猜测,平丘在蓬莱西北面。可是因为地势的缘故,早就成为了海底。”
老人所说的,和微所认知的,并不完全相同。可是她也没有反驳,因为她知道,老人所给的关于“平丘位于蓬莱西北面”的结论非常可能是正确的。
永古时期,平丘之上覆满绿色,松桑柏竹、杨柳甘柤,百果所生。后来不知道什么缘故,那些珍奇树木沉淀到地底。剩下的,着时移世易,沧海桑田,加之人王大伐平丘,致使果木凋零。而遗玉,今人更喜欢称之为琥珀。坚硬致密而有灵气的琥珀因外形似玉石,而被称为遗玉。
微要找的不是琥珀,更不是遗玉,而是遗玉中的王者——蓬莱灵玉。
(十九)
微抿了口茶汤,芝麻的香气、茶叶的清甘,入喉,回味无穷,齿唇留香。
面前的老人几不可查地弯起唇角,不慎被微发觉,微疑惑道:“你为什么这么笑?”话音刚落,微便觉得双眼迷蒙,“你……下了什么药?”
“神仙喝了,也会犯困的药。”老人缓道,声音不复原来的苍老,却是沙哑而温柔的女声。
微神识散开,双目空洞无神。那老人端详片刻,将衣着变化作微的模样,身形相同,顶着张苍老的脸,非常违和,其随即以衣袂蔽脸,换了张面目。清澈妩媚的眼睛介于杏眼和丹凤眼之间,眼角上翘,眸若秋水,瞳仁就如深海中捞出的黑珍珠般。挺翘的琼鼻,不点而红的朱唇,不描而翠的黛眉,整合在一起,普通而耐看。顶着这张脸的神秘人坐回凳子,给自己倒了碗茶汤,双手捧着,秀气地抿了口。
“这人类的东西这么难喝,难为你喜欢。”那神秘人放下茶碗,对面的微旋即变作一颗不可见的尘埃。那尘埃在太阳底下飞舞,犹如一粒光斑,随后慢悠悠地飘到窗外,远去了。
那神秘人双手捧脸,饶有兴致地看那颗尘埃逐渐飘离远去,甫一开口,沙哑的嗓音变得如微一般。它道:“怪只怪,你不该寻找平丘,为自己惹祸端。我不曾骗你,如今我会以你的身份活着,长长久久地活着。”话尾,她放下手,抿唇一笑,遂起身站立,转身离去。
冰凉的桌上,唯剩了两碗犹然冒着热气的茶汤。
(二十)
远在彼方的赑屃忽然被吹来的一阵风沙迷了眼,大颗的泪珠从眼眶里滚落。他揉了揉眼。蒲牢看到赑屃红彤彤的眼眸,奇道:“你突然哭个什么劲儿?”
赑屃初时亦有些诧异,一颗心砰砰地跳,似有什么事情发生。蓦地听闻蒲牢之言,赑屃不由破愁为笑,边揩去眼角泪水,边莞尔道:“没事,不过被风沙迷了眼睛。”他站立船头,眺望观察不远处海岛的情形,回首朝兄弟道:“这座岛看上去比较热闹,我们今晚就在这里借宿吧。”
这座岛比巨鳌的背大不了多少,说热闹也没多热闹,胜在人口稠密、生活基本设施一应俱全。白天里,岛上居民如同幽魂般飘来走去,无精打采,入夜,当家家挂起彩灯,真正的热闹才开始了。
负屃和蒲牢喝得大醉,负屃双手环天,大声吟哦,偶尔双腿不稳,摁下蒲牢的头作为拐杖支柱。蒲牢则一脸阴沉地拂去负屃的手,不顾负屃因此而差点踉跄摔倒。蒲牢亦然喝多了酒,不过这层酒疯没撒出来,全憋在身体里,唯有红彤彤的脸和挤出汪汪泪珠的大眼展现了他的醉意。蒲牢拢着袖子,步履稳当,小小的身体老态地走着。
狴犴素来自律,被强逼着喝了一口酒应景后,就再也没碰。赑屃喝了几碗,双目明亮,两颊略红,醉意并未上头。此二人并肩走着,赑屃忽而笑道:“四哥八弟今晚喝多了酒,五哥今晚当值多看着点。”
狴犴赑屃交换眼色,狴犴笑着应下。
四围里尽是或坐、或站、或行的岛上居民,看见岛上来了陌生客人,少数居民有时会投来客气或不客气的打量的眸光。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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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同根相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