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流水,不经意间,已经到了九月初。一轮新月高悬于空,夜色如墨,宣抚使司却是灯火通明。
秦游颓然坐在屋中太师椅上,他对面站着的便是赵有。
听着窗外传来的呼喝声,惨叫声,哭号声,以及频繁的破门搜查声,秦游大笑道:“好好好,抄家灭门,你们东厂好手段。可是你别忘了,那甘旭不来杀我,你们动手,这便是僭越。”
“秦大人,你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若不是你派人去刺杀钦差,何至于把老底全露了?钦差明日便驾临业城,如何定罪处刑,钦差大人自有决断。”赵有抱拳向天敬道。
秦游咳了两声,冷笑道:“我不杀他,难道等他来杀我?我只怨自己棋差一着,技不如人。”
“秦大人,您想多了。若钦差大人真有什么闪失,上面降下罪来,别说是你,业州、凉州的辑事处都得跟着吃瓜落。您这是多行不义必自毙,不是什么棋差一着。”见秦游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赵有也嘲讽道。
见赵有还在跟他有来有往,秦游狐疑地看着赵有道:“你,真不是来杀我的?”
“钦差大人有明令,秦大人,您是钦犯,要押解进京处置。不过,我劝您一句。这砍头抄家是免不了了,但是您这后代子孙,姻亲六故,还都在呢。您可,别做什么傻事,连累满门。”
秦游若有所思,赵有却是耐心耗尽,对左右道:“请秦大人回辑事处,找个干净牢房歇驾。”
上来几个人把秦游带了下去,跟在赵有身边的一人却问道:“大人,咱们真放这秦游入京,到时候,万一他犯了混……”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必逼人那么紧呢?”赵有面带笑意,话锋一转道:“钦差大人,明日上晌便到。在那之前,若是这秦游惊惧之下……”
那人接话道:“畏罪自尽?”
赵有拍了拍那人的脑袋,咬牙道:“畏罪自尽?你是不是,怕别人不知道是咱们灭的口?”接着,又叹了口气,道:“这秦游年龄这么大了,惊惧之下,发了卒中之症也在情理之中,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
于是,甘旭入城后,提审秦游,只见到一个嘴歪眼斜,连话都说不出来的老头儿。甘旭质问之下,业州辑事处等人只说是脑卒中风,叫大夫看了,没法子。
甘旭如何无能为力、怒火中烧不提,他写的信传回宫中,甘棠更是心绪起伏。
“甘大人平安无事,阿棠便不必担心了。”见甘棠眉头紧锁,安玉琳出言安慰道。
安玉琳接到业州传来的消息以及代传的甘旭书信,将消息简略看过,便给甘棠将书信送来。此时二人正在含章殿书房叙话,伺候的宫人也都已被屏退。
甘棠阖上双眸,轻喘了几口气,才道:“兄长如此任意妄为,险些失了性命,怎么能不令人忧心?更何况,兄长在信中竟然说他要留在业州些时日,想办法抓捕匈奴王子。如今陛下初临天下,不是大动干戈的时候。我这个兄长,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
“甘大人满腔热血,一时冲动也是有的,阿棠不必动怒。只是甘大人毕竟是巡边的钦差,如今业州发了钦案,他理应押解人犯回京。甘大人又不是守城的将军,陛下又怎么会让他越俎代庖?”
甘棠闻言,望着安玉琳笑道:“玉琳哥哥所言有理,若是兄长有玉琳哥哥一半聪慧,我也不用如此忧心了。”
“少时,我禀明了陛下,司礼监传皇命,叫甘大人回京便是。”
安玉琳正说着,外面传来冬雪奏报的声音,原是汤药熬好了。
甘棠叫人进来,端了药碗一饮而尽,冬雪便又退了出去。甘棠起身到百宝阁上取了一个盒子,放到桌上打开,道:“每日喝些苦茶、苦药,舌根都麻了。尚御监新进了小点心,玉琳哥哥也尝尝。”
那是一个红漆鎏金木盒,打开盖子,便觉清香扑鼻。
安玉琳取了一块糖饼,品尝后,笑道:“这时节,小李子是从哪淘换的柿霜糖。”
“说是北地的客商带来的,采买遇到就买了回来。一共只有这一盒,便全送了过来。”甘棠说罢,也取了糖放进嘴里,压压苦味。
“这倒不是什么稀罕物,只是此时节难得一些。”见甘棠面上虽带笑,笑容却很淡,安玉琳又道:“只是,若送到御前,虽陛下克己自律,也免不了哪位主子喜欢,底下便又要劳民伤财了。”
甘棠看了安玉琳一眼,答道:“难不成,我是那等不知好歹的人?人家巴巴送来的东西,我还要治罪不成?只是,说起采买饮食之事,免不了想到坤宁宫那边。”
自皇后娘娘有孕,阖宫上下都小心翼翼地行事,生怕惊了皇后这一胎。皇后毕竟所怀的是皇上的嫡长子,又有孙才人的祸事在前,饮食起居都十分当心。
甘棠主理宫务,对坤宁宫亦是尽心尽力。但是偌大的皇宫,宫人无数,免不了会出现一些纰漏。虽然甘棠几次见微知著,防患于未然,但也不免有些心力交瘁。
“娘娘怀着皇子,身边的宫人做事还如此不经心。依我看,发些奴婢到浣衣局,也好给他们提个醒。”
甘棠苦笑一声,道:“那可不成,御医说了,请皇后放宽心,万不可思虑过重。要拿坤宁宫的人,不是明摆着让皇后生气吗?再说了,一会儿是布匹丝线中浸染了麝香,一会儿是凉亭栏杆有裂痕,虽处置了有关的奴婢们,抓不到罪魁祸首,依然是治标不治本。”
说起此事,安玉琳也心中难安。司礼监全力清查之下,竟然也只能查出有不明势力在暗中作乱,却怎么也查不到这势力背后之人。
甘棠见安玉琳脸色也暗下来,忙道:“虽说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但他们不冒头,也只有如此。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倒是我带累玉琳哥哥如此忧心了。”
甘棠将漆盒往安玉琳面前推了推,安玉琳脸色转晴,二人分食起柿霜糖来。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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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秦游被羁押,京中接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