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凌冷冷瞥了她一眼,他昏迷了的时日记忆短缺,对时间的流逝不太明晰,撇开空缺的近两年光阴,对于这只银狐,他还停留在不久前关在郭家牢笼里的模样。而如今在他眼前,无论气场还是态度都天差地别。
沈非欢站着没动,像是没把银狐的话当回事儿,他摸了摸鼻尖,想了一会儿,说道:“那我今天的工作就算完成咯?”
银狐眯着眼看他:“你是聋了还是傻了,我让你把这两人送去。”
沈非欢虽然在笑,眼里却无波无澜:“阁主可没说我要听你使唤。”
银狐脸色沉了沉,从鼻子发出一声冷哼:“也罢,我从没指望凡人之辈能派上什么用场。”说完这话,她扬起手来,浑身上下的刻印亮起深邃幽光,像一道道流淌的细水,在刻印楼下的沟壑间翻腾,涌入她的腹部,再穿过大腿,小腿,蜿蜒着脚趾滴落湖面。
而霎那间,黑色火焰以极快的速度展开成阵,如绽放的莲花勾勒着蜿蜒的条纹,覆盖了整个湖水。
湖水剧烈摇晃,与淡红色花海相映生辉,随后,苍白的手从法阵里伸出来,爬出了一条六只手臂的蛇女。
不止如此,随之而来的还有两个头的牛,燃烧火焰的狮子,越来越多的妖怪从发阵里出来。
“谁欺负咱们银狐姐姐了。”一只妖怪捏着嗓子说话:“让咱看看。”
“哎哟,瞧瞧,凡人也敢跑来水月城撒野。”牛妖热嘲冷讽。
“能吃了他们吗?”六臂蛇妖问。
银狐掩嘴笑:“抓活的,送给夏阁主,最好把手脚砍了,免得再跑。”
她一下令,大群妖怪随声附和,一双双幽冥的眼睛看来,然后纷纷动身,蜂拥而至。
“是招妖阵。”蔚凌提醒白烈:“逃。”
白烈道:“至少把银狐杀掉。”
他握紧剑,正要起身。
“白将军,别杀,湖水对凡人是剧毒,你去不得。”沈非欢一拨钢丝,缠住白烈的剑,身影跳到白烈身边:“赶紧走。”
白烈虽然出刀快下手狠,但到底不是蛮横之徒,沈非欢好心提醒他自然能听进去,可那湖里爬出来的妖怪已经往岸上追来,白烈甩开钢丝,往后一退,身影落在长梯另一边。
“数量太多了,我们得分开。”蔚凌丢在这句话,准备起身逃离。
眼下十万火急,白烈也不耽误时间,他道:“脱身以后到城里那间客栈会合,你会来吧?”
“会。”
蔚凌回答得斩钉截铁,话音刚落,那六只手的蛇妖从天而降,挥舞着长剑朝他砍去,他连连闪避,动作轻盈陷入,蛇妖屡屡打空,越发焦躁,干脆直接扑上去。蔚凌正好退到旁边山崖的斜坡处,看着蛇妖把头送到眼前,他顺势踏上,起步跃去陡峭的岩石,身影在幽夜里恍若幻影,转瞬消散了干净。
几只妖怪紧随其后,妖气泛滥,所到之处万物枯萎。
蔚凌对附近地形实在陌生,逃得有些乱,他在高处往山谷的城里看,临头一转,又朝山下去。
他本是打算混进街道脱身,落在山腰处时,察觉追来的妖怪只有三四只,最前面的是六臂蛇妖,一头猛冲,见什么砍什么,眼看着快要逼近蔚凌,正要出声威胁,怎知蔚凌突然煞了脚,回头便是剑光袭来,只听一声惨叫回荡,蛇妖六只手全被割断,眼睁睁看着剑转锋芒,往她额上笔直斩下。
眨眼的功夫,蛇妖就被干掉了,另外两只妖怪傻了眼,统统停在原地,耳边有寒风呼呼地吹,蔚凌逼近时,剑气翻涌,声走锐利,妖怪转身就想跑,但头已经飞了出去,在月光下血漫空中,另一只也随即被穿胸而过,干瘪的眼中倒映出蔚凌的脸,他一尘不染,滴血不着,眸中残留清冷,仿若无暇的深潭。
“你们的妖力都在银狐之上,为何受她差遣。”
蔚凌顶着剑往后,把眼前猴子模样的妖怪定在峭壁上。
猴妖吐着血,身子贴着冰冷的山壁,它不敢动,连大气也不敢出,眼前的蔚凌身上带着淡淡的妖气,可猴妖已经知道他是凡人,心中剩下的便全是恐惧。
妖怪太过依靠自己的感知,以此来权衡对手的强弱,可是凡人算什么,凡人毫无气息可言,如此空空荡荡,却又从神态间流露了令人胆战的杀气。
“她、她…水月城的妖妃”
猴妖结结巴巴,吐词不清。
蔚凌没太听清,蹙眉道:“什么?”
“她…是、妖妃…”
可他最终没能把话讲完,两只眼睛突然睁大,涌出汩汩黑血,体内突然刺出了密密麻麻的黑色长刺,像一颗海胆砰然膨胀。
蔚凌微微一怔,抽剑退后,可两步、三步,身后有气息逼近,一双手轻轻放在了他的肩膀上,蔚凌浑身一僵,瞬间背脊发凉,莫名的恐惧袭击全身,他手中颤抖,差点握不住手中的忘川剑。
“阿凌。”
熟悉的声音贴着耳边传来,他被人拥入怀里,如夜黑发散下,轻轻扫过蔚凌的手背,他迟疑地侧过头,看见了有如月色般嗜红的眸。
“我好想你。”那人贴进他的脸颊,温柔地含住了发:“你能来这里找我,我好开心。”
“……”
蔚凌一把将人推开,踉跄后退,踩进猴妖留下的污血中。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冷汗渗着他全身,那是恐惧,就如同濒临死亡一般陡然而起的警觉。
夏洲一身黑色长袍,静静地站在原地,他长发未束,如此随意地垂落在身侧,英俊的面容带着一种漠然的微笑,好似眼熟,却又生僻。
久别重逢之时,彼此都没有百感交集,有的只是警惕与侵略,踟蹰与等待。
“…夏洲。”
蔚凌努力平静下来,眼前的人是凶兽,是彻底恢复了妖力的梼杌,他周身带着血腥,神态里的恶意仿佛与身俱来,任何生物叫了他,都会产生一种本能的排斥,就像是坠入万丈深渊之前,又像是行于刀山火海之中。
他只能靠呼唤他的名字,来寻找他们之间那一点点值得信任的理由。
夏洲依旧站着没动,像是把蔚凌当成了受惊的小白兔,他锋利的眉毛随着笑意耳变得柔软,丹凤眼中尽是温和。
“是我,闻到你的味道,我就追来了。”他一边说,一边抬起手,远处被砍断了头的妖怪企图逃命,在他这个干脆的动作之下,瞬间缠绕黑烟,烧了干净。
另一旁的蛇妖也死了,被黑色的刺无声穿透了眉心,两只眼睛鼓得圆圆地望着永夜苍穹。
“……”蔚凌注视着他,似在努力适应那股让他喘不上气的压力。
“我收走了你身上的诅咒,让你法力尽废,承受不住我的气息也是自然。”夏洲很无奈,好像犯错的小孩:“没关系,时间多的是,我陪着你慢慢适应。”
血月在林间洒下一片红色汪洋,夏洲说到做到,在不远处找了块石头,懒洋洋地坐了下来。
不仅如此,他还掏出来一壶酒,对蔚凌晃了晃,然后掀开酒壶,仰头慢慢品尝。
蔚凌:“……”
夏洲慢条斯理地摊开手,一缕黑烟袅袅,有一壶酒落在了他的手心。
“来呀。”他笑着眯起眼:“来就给你。”
蔚凌看他那副游手好闲的劲又攀上眉目,心里一松,大步走过去抢夏洲手里那壶酒。
可指尖还没碰到,酒就在一片黑烟里失了踪影,夏洲把人拉过去,捏住他下颌,扳开他的嘴,随之是柔软的唇,堵去了的所有言语。
温热的酒香随着舌尖拨进口中,夏洲用力扣住他的手腕,几欲粗暴地欺压而上,蔚凌双眸睁大,腰身撞上冰冷的石壁,硌得有些痛。
夏洲一如既往的蛮狠,侵略了蔚凌的唇舌,津液混着酒意纠缠不休,蔚凌被轻而易举地夺去力气,无处可逃,近乎窒息,乌黑的眸间泛起水光,睫毛在颤,世间万景模糊不堪,被夏洲搅成一团乱。
等到一吻结束,他慌乱地伸手撑着身体,腿脚像被抽干了力气一样麻木,差一点就摔了下去。
“只不过没了仙法,怎么,身子都变软了?”夏洲还不放手,甚至稍微用了些力抬起蔚凌的脸,欣赏那沾了湿润的唇。
蔚凌喘着气,红晕上脸,似在懊恼,夏洲却浑然不在意地滑手指,穿过长发捏着蔚凌细软的后颈,埋下头去,鼻尖碰着颈窝处轻轻嗅了嗅。
“让我尝尝,味儿变了没。”
他说完便张开嘴,朝蔚凌的脖子咬上去。
“你……呜、”
蔚凌陡然一惊,痛得得叫出声来,可夏洲捂住他的嘴,把他压在石头上,锐齿深深陷入血肉,把腥味的甘甜卷入舌中。
像捕食者扼住了猎物的喉咙,从温热的脉搏中感受着渐渐削弱的气力。
夏洲真的在咬他,咬得很深,他的獠牙撕着破裂的皮肉,血从肩膀流下去,把衣服都打湿了,蔚凌痛得发抖,只能低声呜咽着,闭眼时眼泪沿着侧脸落下,滴在染血的肩膀,混进夏洲的唇间。
被血月渗透的林间,寂静得连呼吸声都显得刺耳。
夏洲舔去牙尖的血,偷偷抬起眸子看看蔚凌,脖颈处血肉浑浊,把他如玉细腻的肌肤揉碎,夏洲稍微呆了一下,又轻轻用舌头舔,把血舔干净,把那被他咬破的伤口细细的舔。
“很痛?”
他把蔚凌抱得很紧,伤口的血止不住,一直往外涌。
蔚凌在泪眼模糊中应着他:“……差点儿被你咬死了。”
“……”
夏洲还在舔那伤口,或者说,是在贪婪地吞咽哪怕只剩一滴的鲜血。
“我怎么舍得。”
他的瞳孔细长,渗在血红的眸间,好似所有温度都会融化在里面,荡然无存。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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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3 章 梼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