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先生请坐。”
顾知意微微颔首说道。
她再观察粟明川的时候，粟明川也再观察顾家这位大小姐。
他来顾家六年，是第一次见到顾家这位大小姐。
这位大小姐在燕京的名气多年来倒是一直很响。
倒是和他想象之中的有些不一样。
他以为名满燕京，如今风头无双的顾大小姐，锐利无双。
可是面前的少女，就那样坐在那里。
动作显得极为的随意，但是举手抬足的优雅却又浑然天成。
让人忍不住再面对她的时候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粟先生一定再想，您来我们顾家六年了，我这突然见你是为什么？”
顾知意轻笑一声，直接说道。
粟明川抬起头，眼神之中有着好奇。
“我父母不通庶务，这些年族学辛苦粟先生了。”
顾知意开口说道。
粟明川微微一愣。
他完全没有想过，顾大小姐找自己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顾家主家只有顾知意和顾南风两个孩子。
族学则是顾家在燕京的旁支的孩子。
这些年，他负责顾家的族学。
顾侯对他信赖有加。
他自然也是竭尽全力。
乍然之间听到这句话，粟明川有一瞬间眼眶微微有些发热。
这么多年的辛苦一直不觉得怎么？
可是这样一句话，却是对他多年付出的肯定。
粟明川什么都没有说，站起身，对着顾知意深深鞠躬。
“粟先生，这礼应当由我来。”
粟明川这一鞠没有弯下去，就直接被人扶住。
他抬起头，看到的就是侯府这位矜贵无比的大小姐，恭恭敬敬的朝着自己弯腰鞠躬。
“大小姐，这使不得。”
粟明川急忙伸手拦住顾知意。
“先生这些年为顾家所做，当得起。”
顾知意一脸认真的说道。
粟明川有些哽咽。
顾侯对他有一饭之恩，他自要涌泉相报。
得知顾家族学没有先生，他义无反顾的来到顾家。
如今得大小姐这句话。
一切都值了。
“不知粟先生可有空，带我去族学转转。”
顾知意轻声的开口问道。
“自然，大小姐请。”
对于顾知意，粟明川此刻是打从心里的尊重。
顾家的族学虽是他在负责。
但是仍是属于顾家。
顾知意身为顾家大小姐，整个顾家，任何地方，她都有权直接去。
可是她却先来问过自己的意见。
这是对自己的尊重。
粟明川内心深处是说不出的感动。
立马带着顾知意前往族学。
顾家的族学就建在距离长安侯府不远的一处宅子。
整处宅子不大，但是因为带着院子，加上环境清幽，整体倒是挺不错的。
一踏进入，古树参天，让人瞬间觉得有股清意。
远远就听到前面传来的朗朗书声。
“顾家旁枝这些孩子其中有几个很不错的，一开始这些孩子并没有这么自觉，因为那几个孩子很努力，带动了整个族学的孩子。”
粟明川低声的说道。
旁枝有几位家中贫苦，很是珍惜这读书的机会，所以在族学之中向来非常的努力。
他也十分的好看。
顾家这位大小姐是个明事理的人，所以他才愿意吐露一二。
顾知意点点头。
“辛苦粟先生了，族学这边所有的开销，都由侯府来承担。”
“大小姐，我不是……！”
听到顾知意的话，粟明川忍不住有些急了。
他说这些不是为了想多要银子。
看着胀红了脸急忙解释的粟明川，顾知意轻声笑出来。
“先生不用解释，我懂，这么多年，先生为族学付出这般多，是我们顾家亏欠了先生，这族学是顾家的族学，自然应该有顾家来负责，断然没有让先生来补贴的道理。”
顾知意的轻柔声音在这炎炎夏日宛若仿佛有镇定人心的作用，让人烦躁不安的内心，一点点的平静下来。
“其实这些年，我也没做什么！”
粟明川急忙摆手说道。
他一介书生，能够做的有限。
连着被大小姐这样夸赞，他有些愧不敢担了。
“顾笙，先生又不在，你装模作样给谁看！”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之间传来一道声。
听到这声音，粟明川微微蹙眉，就打算进屋。
却被顾知意伸手拦住。
“大小姐？”
粟明川忍不住有些困惑的看向顾知意。
顾知意轻轻的摆了摆手。
“这位顾笙就是先生所说旁枝之中非常不错的孩子吗？”
“是的，顾笙的父亲是顾家旁枝，他父亲早逝，是寡母带大，这孩子天资不错，更重要的是，非常的努力，族学之中，几乎次次都是第一。”
粟明川压低了声音说道。
顾知意点点头。
一个人日后的路如何走。
光靠读书肯定是不行的。
所以她想知道这孩子的心性。
回应刚刚那句话的是略带着清透的少年音。
“我读书是为自己，不是为了先生，先生在不在又有什么差别。”
说完之后，少年就不再理会一直闹哄的那几个人，依旧自顾自的读书。
顾知意忍不住眼睛一亮。
这孩子倒是个清透之人。
同为顾姓，顾家的人有出息，她自然是高兴的。
“这个孩子不错。”
顾知意微微颔首对着粟明川说道。
听到顾知意夸奖自己的得意门生，粟明川脸上也是忍不住的喜色。
“粟先生将这些孩子教得不错。”
顾知意从窗外的方向看进去。
整个教室十几个孩子。
基本上除了一两个之外，其他人都安安静静的自己看着书。
粟明川苦笑一声。
指着坐在最后排的那两个胡闹的孩子。
“大小姐这句话真是让明川汗颜，那两个孩子，虽也是顾家的旁支，但家中却是富户，自幼被娇宠惯了，原本是看不上顾家族学的，之前更是去了松山书院，却因为始终不肯认真学习，被退学回来，到处无书院愿意收，这才送到族学来。”
粟明川说到那两个孩子就一脸的为难。
原本族学的孩子都是认认真真学习的。
但是这两个孩子一来，反而是来捣乱的。
顾知意站在窗前看了一会。
整个教室之中，也就那两个孩子一直在那东看看，西摸摸。
全程连书都没看上几眼。
不仅如此，那两个孩子自己不学，还时不时的捉弄其他的孩子。
非常影响其他孩子的学习。
其他的孩子则是敢怒不敢言。
就在顾雷从位置上溜下来，然后走到某个同学的身后，正打算抽掉人家的板凳的时候。
突然之间一只手抓住了他。
顾雷一愣，抬起头。
就对上一张明艳无双的脸孔。
顾雷眼睛一亮，美人。
“小美人……！”
顾雷立马色眯眯的看向面前的美人，就差流着哈喇子。
还伸手想要摸顾知意。
顾知意直接握住他的手，反手就将顾雷直接压在了桌子上。
顾雷的一张脸直接被挤在桌子上趴着。
他呜呜的叫了几声。
“顾雷！”
粟明川跟着进来，不住的摇头。
顾雷偏侧着头看到粟明川，立马大叫起来。
“先生，先生救我。”
粟明川虽然有些气顾雷的所作所为，但是毕竟是自己学生。
他忍不住打算为顾雷求情。
“大小姐，这……！”
顾知意直接冲着粟明川摆了摆手。
然后左手一个，右手一个，直接将两个小家伙提了出去。
“哪来的臭女人，你知不知道小爷家里是干什么的？我告诉你，长安侯顾焱可是我伯父，顾家大小姐是我堂姐，当朝摄政王，你知道摄政王是干什么的？那可是我未来的堂姐父，识相的赶紧把小爷放了，小爷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你这一次！”
顾雷被顾知意这样拎出来，双脚悬在半空中，不住的叫嚣。
啧啧！
顾知意看着这七八岁大的小孩。
本事没有，倒是将燕京这些纨绔子弟的样子学了个十足十的像。
半天没听到顾知意的回话。
顾雷忍不住暗暗心喜。
看来这臭女人是被吓到了。
毕竟那可是摄政王。
他爹听到都吓得直哆嗦。
他就不信有人会不怕。
他年纪虽然小，但是因为平时流连的地方不少都是些燕京富少逗猫惹狗的地方。
这地方，传言是最多的。
燕京有半点的风吹草动，立马就听得到。
如今整个燕京，传的沸沸扬扬的就是长安侯府这位大小姐跟摄政王之间的事情。
这话本都出了十几个版本了。
拜这个所赐。
原本他这身份在这一众富家子弟之中，连提鞋的资格都没。
如今倒是不少人开始给他面子了。
所以这段时间，顾雷没少拿这事来唬人。
“咳咳，要是怕了就马上把小爷放下来，我告诉你，我跟我堂姐关系可好了，到时候我一句话，我堂姐自然就不会跟你计较。”
顾雷在这边叽叽喳喳的说道。
顾知意早就将两个小家伙直接提到了院子你。
她也看出了，这两个捣蛋鬼之间，顾雷是主使，另外个胆子就小多了，全程都是跟着顾雷的。
现在看到她连顾雷都敢教训，这会自然不敢再蹦出来。
顾知意将两个小家伙直接丢了出去，然后拖过来椅子，直接坐了上去。
顾雷倒是机灵，一见自己自由了，转头就往门口跑。
他才跑一步，就感觉到膝盖突然之间一疼，就像突然之间什么东西打了上来，疼的他叫了出声，然后直接噗通跪倒在地上。
另外个叫顾风的刚跨出去的步子，瞬间缩了回来。
整个人直接缩了回来，然后乖乖的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顾雷好半天才缓过神，他往后看了一眼。
那臭女人就坐在椅子上，完全看都没看向他。
他稍稍迟疑了一下，然后爬起来，又往门口跑。
这一次，还没等他跨出去。
整个人就噗通倒在了地上，摔了个狗爬屎。
这下他终于确定了，绝对绝对是那臭女人搞的鬼。
可是……
那臭女人离自己这么远！
难道，她会妖法。
想到这里，顾雷的脸色骤然大变。
他回过头，一脸惊恐的看向顾知意。
“不要吃我……我有钱，你要多少银子，我让我爹给你。”
顾雷哇哇大叫。
顾知意：……
这胆子，也敢捣乱。
顾知意慢条斯理的抬起头，冲着顾雷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那洁白的牙齿，生生的让顾雷打了个寒蝉。
“我，我的肉不好吃，你别吃我。”
顾雷抱住自己的身体，战战兢兢的说道。
难怪长得这么好看。
话本里面可说了，妖精一个比一个长得好看。
顾知意起身。
顾雷简直吓得瑟瑟发抖，直接抱住脑袋蹲了下来。
“绕这里跑圈。”
顾知意凑过去挑眉说道。
“不跑的话，我直接把你吃了。”
顾知意淡淡的说道。
听到顾知意的话，顾雷吓得立马就开始跑起来。
他这一跑，顾风自然也不敢站着，跟着跑起来。
很快院子里就听到两小孩气喘吁吁的声音。
等到跑了不知道多少圈，顾雷只觉得累得不行。
速度自然就放慢了下来。
“不许停。”
他稍稍慢一点，身后就传来顾知意的声音，顾雷吓得立马就跑起来。
他也不知道那女妖精的眼睛到底是什么做的。
总之，只要她稍稍慢一点。
那女妖精就立马出声，吓得他半点不敢停。
最后累的双腿都颤抖。
顾雷一边哭一边跑。
从正午太阳最烈的时候一直跑到太阳落坡。
女妖精没喊停。
顾雷和顾风两个人完全不敢停。
学堂里的其他人都下课了，这两小孩还是再继续跑。
“呜呜……！”
顾雷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他好想直接晕过去。
可是，那个女妖精好恐怖，也不知道塞了什么给他们吃。
他们明明累的全身都跑不动了，可是就是不晕。
呜呜……
顾雷一边哭一边跑。
直到他父母一直没等到他回去，寻到族学来了。
“爹，娘……！”
看到父母的那一瞬间，顾雷没忍住，直接哇哇大哭起来。
“雷儿……！”
看到顾雷的惨样，顾雷的母亲没忍住，快步的跑过来，一把将自家儿子抱在怀中。
“娘，我不要来族学了。”
顾雷嗷嗷的大哭起来。
“不来，不来。”
顾雷是老来得子，所以父母极为的疼爱，顾雷母亲完全想都没想的应道。
“粟先生，你虽是族学的先生，也不能这样欺负人啊！”
顾雷母亲转过头就冲着粟明川发了一顿火。
这粟明川不过就是顾家雇的人，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罚她儿子。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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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3章：族学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