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谨言听到林清浅的名字在那张红的像是沾了鲜血一般的嘴唇里说出来,恼意就在胸腔里更沸腾的翻滚起来,他不自觉的加大了自己手上的力气。
梁吟秋疼的缩起了脖子。“放开我,我现在好歹还是个孕妇。”
“你根本就不配做一个母亲,孩子只是你的筹码。”纪谨言冷冷揭穿她。
“对,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两个纪家的种,你最好负责到底。不然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我自己都不知道。”
“现在没有记者,也没有其他人在场了,你还要这样信口雌黄,你肚子里是谁的种,你自己不清楚吗?”纪谨言咬牙切齿,恨不得掐死她。
“孩子就是你的,你不用想着摆脱,我不会允许的。”梁吟秋仿佛陷入了疯魔。
“你是魔鬼吗?”从前,看在她是然然的妈妈/的份上,纪谨言一向对她比较给面子的。
可是就在今天,她将纪谨言对她最后一丝的情分,彻底消磨殆尽,
“我是被你们逼的!纪谨言,这四年里,我满心想着都是你,我想回来,想早点见到你,可是你呢,你却娶了别人,完全把赵佳欣这个人抛诸脑后。
在我回来后跟你表明自己就是赵佳欣之后,你是怎么对我的,你的冷漠让我心寒,纪谨言,你把我当什么了?”
纪
谨言背过身去,现在多看一眼梁吟秋的脸,都让他觉得难受,觉得反胃。
“在我眼里,从前你有且仅有只是然然的妈妈,现在,你早已什么都不是了。”
纪谨言话音刚落,梁吟秋竟不自觉地抖了抖,热气一下子都冒到了眼眶处。
他傲然而立的背影就像是一株白杨树,随着时光的推移,那个身影越发的伟岸。
可是今天,这个背影这么决绝。
她曾经是他孩子的妈妈,此刻他却说,她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谨言……”
梁吟秋上前了一步,悄然的从身后拥住了他。
纪谨言还未来得及推开她。
会场的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了。
……
林清浅捏着眉心,眼前模模糊糊,她眨了眨眼,似乎清晰了一点。
玩偶娃娃放在她的膝头,正咧着嘴对着她笑。
而她的过去就像是最深的梦魇,总在最孤单的午夜梦回缠绕而来,加重她那份失落。
她多遗憾,没有经历可以偷穿母亲高跟鞋,可以偷擦母亲化妆品,可以挽着母亲的手和她吐槽那些那些害羞的少年和少年那些并不流畅的情书……那样的年岁。
可是没有了,再也不会有。
车子不知道又饶了多久,这天刚刚还是晴天,这会儿却忽然零零星星的下起了小雨。
雨刷发出轻缓的声音,车厢里格外的静,也格外的压抑。
“想去哪里?”沈安宴见她又沉默下来,忍不住轻声的问。
林清浅看了看窗外,她该去哪儿呢?世界之大,却像是忽然没有了她的容身之处。
她像是个天大的笑话。
车子缓缓的停在斑马线前,林清浅抬头,红灯。
“想去哪儿都行。”沈安宴转过头看着她。
林清浅的目光却落在前方。
斑马线上一对老人正在过马路,老太太走在前面,她身后的老伴儿紧紧的跟着,替她打着伞,他们紧握的手像是怎么都不会松开一样。
这一路风雨兼程,他们该是走了多久,才走出这样的默契。
这不就是她期许的未来吗?无需轰轰烈烈,但求牵着手一起看细水长流。
可是纪谨言,这对他而言,究竟有多难?
“我想回家了。”林清浅说。
沈安宴愣了愣,他点了点头,他就知道,她无论怎么样,多伤心多难过,只会想回到那个有纪谨言的地方去。
好,他送她回家。
纪谨言一进门就看到了那个蜷在沙发上的女人。黑亮的发散落在米白的抱枕/上,像是一张无形的网瞬间就笼住了他的心。
他放轻了脚步,一步一步靠近她。
她的怀里还抱着什么东西, 她忽然动了动,那个玩偶娃娃从她胳膊间掉了下来。
纪谨言弯腰捡起了这个娃娃,他的大掌握住娃娃的腰身,像是可以折断了它。他顺势蹲了下来。
“妈妈~”,睡梦中的林清浅忽然一声呢喃,她纤秀的眉因为这声呢喃皱的更紧了。
纪谨言的手下意识的伸过去,拂开她被刘海遮挡住的额头。他俯下身子,轻轻的吻了吻那个细白的额头。
那儿有一个月牙白的小疤,像是一颗小小的米粒一样粘在上面。他用手去揉了揉,他的手忽然被握住了。
林清浅的手凉凉的,像是一泓山泉滑过他的皮肤。她紧紧的抓着他,那种感觉像是怕他随时会跑一样。
“浅浅。”他轻轻的唤了一声,她像是在做噩梦一样。
林清浅的眼睛缓缓的睁开,黑白分明的眼里还有朦胧的睡意。看到他的一刹那瞳孔似乎有了焦距,又似乎没有。
她揉了揉眼,有些模糊,模糊到都看不清眼前这张脸。但是她听到他在叫她,知道他是纪谨言。
“你回来了?”林清浅使劲的眨了眨眼,纪谨言的面容随着光影一起落进她的眼里。“吃饭了吗?”
“吃了。”
“浅浅,”纪谨言握住了她的肩膀,深邃
的眼睛紧紧盯着她,“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林清浅突然怔住了,像是接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猛地推开了他。
她慌里慌张地站起来,嘴角扯出一抹难看的笑,“我觉得有点困了,我上去睡会儿。”
纪谨言心疼地看着她,明明难过得要死,为什么还要笑?
他突然一把抱住她,低沉的嗓音,“浅浅,你听我说,孩子——”
“纪谨言,你混蛋!你混蛋!”林清浅突然打断了他。
耳边响起嘶哑的哭声,一声一声像是铁钉一般打在他的脚面上。
林清浅使出全身所有的力气挣开了他,她拿起沙发上柔软的抱枕一个一个砸过去,砸在他的身上,他的脑袋上,一扔一个准,可是他却一点疼都觉不出来。
林清浅,砸吧,如果能让她好受一点,哪怕砸过来的是石头,他都认了。
直到沙发上的抱枕都被扔完了,纪谨言一把拉住她,“浅浅,你冷静点听我说——”
林清浅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什么都不要说好吗?我好累,你能先离开,让我自己呆着休息一会儿好吗?或者,你不想离开的话,我走也可以。”
“浅浅……”
“求你了。”她低着头,她的声音很低很低,像是一句无意识的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