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讨债的中年男人瞧了眼笑容玩味的温正,满脸地不以为意。
且不说这村子里,就是在整个县里,他沈三也是有名有姓的人,所在公司老板早身家上亿,县城里的许多公家建设项目都是他老板垫资,而他更是受老板器重。
他自诩跟村里的这些土包子大不一样,起码知道温正身边的旅行袋中,仅有一百万。
这点钱,他眼馋归眼馋,可也并不是没见过这么多现金。
“跟我清账?”
沈三呵呵一笑,“那好啊,我让你先算,我看满意不满意,完事咱们再说。”
温正沉声道:“你本不是咱们村的人吧?”
“怎么?我是外来户,你还想排挤我,欺负我?”
沈三装作慌张的模样,“不会不想还账吧?这可怎么办啊,我好怕。”
温正冷笑一声,摆了摆手说道:“你是该怕,但与你是哪里的人无关。这合同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我心知肚明,我也不想卖关子。”
他死盯着沈三沉吟片刻,接着说道:“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总之还是很感谢你拿了二十万救命钱。这样,我给你五十万……”
沈三打断道:“怎么着?听你这意思,是想毁约,把你家的房子地皮再买回去?”
“是这个意思。”
温正也没反驳,大大方方地承认道,“且算你花二十万吧,可用一份假合同将我家的房字地全买了,现在我连本带息给你五十万再买回来,没毛病吧。”
沈三阴恻恻笑道:“五十万就想买回去?当初你家愿意贱卖,现在我可以不愿意。”
“那你开个价。”
温正似早知道他会如此,于是也拿出一副愿意详谈的架势。
毕竟对方新修的那三层小楼也值点钱,给五十万补偿合情合理,不过对于卖方市场来说,要拿下是有点困难。
沈三微微一笑,竖起三根手指。
“三百万?可以。”
温正欣然接受,继而话锋一转,“我现在就在可以给你转账,但是我希望明天之前你就搬出去。”
沈三嗤笑道:“三百万?你当我也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少了三千万,免谈!”
面对沈三的狮子大开口,温正母亲再也坐不住了。
她怒道:“沈三,你用假合同骗我,这可是违法的事!我儿子不与你计较这些,你别得寸进尺!该给你的钱,我们连本带息不会少给你一分,但你现在强占我家地,还坐地起价,当我们是傻子吗?没这么欺负人的!”
沈三点燃一根烟,不紧不慢地笑道:“合同?呵!你要去告我,随便去好了,我要能输了官司,算我这些年白混了!”
温正一听这话,瞬间明白了沈三的底气何在。
没钱,规矩就是给你制定的;有钱,规矩能给你服务;至于……
这事搁一般人家,到头来各打五十大板算好的了,可惜温正如今可不仅仅有钱。
他示意母亲安心,自己可以解决,于是便沉声说道:“我给你台阶,你不下来,那咱们就不谈了。不过我得提醒你,真要打官司,我敢保证,你绝对会进去蹲几年,而且除了那二十万,多一分你也别想拿到。”
“你特么以为你是谁啊?”
沈三也发了狠,“还让我进去蹲几年?老子在里面混日子时,你娃还玩尿泥巴呢。跟我死磕,信不信我让你家连这土房都没得住?不信是吧,我现在就给兄弟打电话,看咱谁耗得过谁。”
温正见他真拿出电话,并没有阻止,只是轻声问道:“你确定知道我是谁?”
“爱特么谁谁,就算你真是电视上的明星,那更好办了。”
沈三待电话接通,便趾高气昂地说道:“强子,带几个兄弟过来打牌,这特么有人想强占我家。啊,不用带啥,人来就是了。对方?呵,听说是个明星,管求他那么多干啥,咱啥场面没见过啊。快来,别废话!”
他挂了电话,冷冷地瞥一眼屋内众人,狞声道:“是你要玩,那我奉陪到底。待会儿我就去验伤,不让你小子赔个倾家荡产,家破人亡,算我沈老三没本事!”
温正提醒道:“你打我妹妹这事,最好心里有个准备,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现在我没功夫跟你耗,等我安排好我爸,咱们慢慢算。”
沈三扭头怒视,抬手便将烟头往温正脸上弹去。
面对这极其侮辱人的举动,温正双指捏住飞来的烟头,只一步便来到沈老三跟前。
沈老三哪见过这等身手,惊得是张大了嘴巴。
温正屈指一弹,烟头应声掉入沈三的嘴巴,不等沈三反应过来,他抬手抵住沈三的下巴,看似只用肩膀轻轻往沈三身上一靠,沈三整个人顿时飞出屋内。
沈三落地后慌忙吐掉烟头,吐着舌头,边跑边色厉内荏地叫嚣道:“小比仔子,你给我等着!水泥柱子就是你的归宿!”
温正拍了拍手,轻描淡写地说道:“我等着。”
再回身,只见母亲一脸慌张,忐忑地说道:“这可咋办啊,惹了沈老三……”
温正笑着打断道:“我给过他好好谈的机会,是他自己放弃了。真要算起来,就他打我妹妹那一巴掌,以及那一脚,该倾家荡产的是他才对。”
小姑娘大眨着大眼睛,好奇地望着温正。
许久未说话的林清歌放下手机说道:“今天风雪太大,直升机来不了。不过我已经安排最近的医生过来了,各科的专家都有,下午就能到。”
温正母亲一听这话,顿时激动的语无伦次,只好连声说着谢谢。
林清歌笑道:“阿姨您这样可就见外了。”
温正插话道:“医生来家里也好,省的舟车劳顿,如果没什么大问题,等天气好转些,再去医院也行,只要能看好,钱不算什么。我先进去看看。”
众人来到里屋,只见乱糟糟的房间内,床上厚实的棉被中夹着个形容枯槁的人。
温正母亲抹泪道:“你爸是肺上的毛病,算上国家给报销的费用,前后花了一百多万都不见好,实在是没钱了,也没办法了,这才回来听天由命。我没阻止你回来,就是想让你见他最后一面。”
温正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见床上的父亲还在睡着,便轻声说道:“咱还是出去说吧。”
三人来到堂屋,只见温正那来路不清的妹妹,已经开始在厨房的小火炉上熟练地煎药了。
温正母亲见状叹息道:“这孩子也是命苦。”
“回来的路上我还向她问路来着,她说她叫刘子月,那她是……”
提起这个问题,温正多少有些尴尬。
“一个远方亲戚家孩子,就你离家那年,她父母出车祸没了,她那时候才刚满两岁,家里没人了,所以我跟你爸一商量,就将她领回来了。”
温正母亲说着,止不住地叹息流泪,“那时咱家条件还算可以的,只是没想到你爸他病了,连带着这孩子也跟着受苦。”
“往后只要是关于钱的事,您别担心,我现在也算挣了点钱呢。有事一定要告诉我。”
温正想了想,只能这样安慰着。
“可是沈老三不好惹啊。”
温正母亲又开始变得忧心忡忡起来。
林清歌接过话茬道:“阿姨,您是不知道,温正现在可厉害了,在帝都那也是有一定话语权的,一个村霸而已,您就放心好了。”
温正有些无语地瞥一眼林老板,暗想你可真会吹牛,我要在帝都有一定话语权,也不至于房子都被人炸了。
不过显然这话对他母亲很受用。
儿子终于回来了不说,还有权有势,这对农村家庭来说,是真有出息了。
家里有了主心骨,她整个人瞬间轻松不少,起码眼里开始有了神采,还未说几句话,便去张罗着要准备午饭。
温正抢过做饭这活,他母亲便开始在家里忙前忙后,不是擦洗桌椅,就是收拾屋子。
以前的日她过得全然没有希望,整天只是围着病床上那个人打转,就连柴米油盐这些事都不怎么上心,由此才有了温正看见的破败家境。
小女孩的一件棉袄穿成了黑色,一来是家里确实没钱给她值班新衣服;二来也是温正母亲没那个心劲,再去操心这些事。
然而现在一切都好了起来,只因温正回来了。
饭间。
小姑娘换了件干净衣服,可袖子更短了。
温正看着焕然一新的屋子,虽然还是破败的土房,但起码干净整洁了许多。
屋子里里外外,都焕发着生机。
其间,温正父亲喝了中药后,再次沉沉睡去,听闻温正回来了,却没半点反应。
这让温正看得有点心疼。
四人吃着饭,温正母亲不时地打量着林清歌,眉眼间皆是难以掩饰的欢喜,几次想给她夹菜,但又生生忍住,只是笑着招呼她多吃点,说着村子里条件不好,来了这里有什么不适应,尽管跟她说此类的话。
林清歌应付周全,只几句话便将温正母亲哄得乐不可支,也不再提什么村子里条件不好的话。
温正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饭后,他主动问道:“还有哪些人没来清账?”
温正母亲叹道:“多是咱本家的一些亲戚,人不多,欠款加起来,约莫还有七十来万。如果你钱充裕的话,抽时间,你亲自跑一趟,把钱给人送去。”
“哎,钱管够,不过等医生来了之后再说吧。”
温正回了一声,心里盘算着怎么再去弄些现金来,转账的话,少了点人情味,也显得不够庄重。
当初他准备这一百万现金,本想给老爹还那笔钱,没成想家里是这么个情况了。
正当众人拉着家常时,风雪中忽然传来了汽车引擎的闷响。
众人闻声眺望,只见三辆黑色轿车,与一辆商务车停在了自家门口,紧接着车上扑簌簌地下来二三十人。
温正母亲见状脸色惨白,瞬间就慌了神。
她惊恐地说道:“你快跑,带着清歌去躲一躲,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的!”
不等温正开口说话,只见车上下来的人已打开了后备箱。
沈三指着温正的面包车,嘶吼道:“给我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