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敖的事情,从贺兰棠的心里来说,她是不愿意管的。
一是因为小敖对自己的用处不大,无论小敖怎么样,对自己影响也不大。
二是因为本来这小孩就很莫名其妙,一会儿喜欢她一会儿讨厌他,她不大喜欢这样性情反复不定的人。
“五叔,这是小敖家里的事情,我想我也是不大方便插手的。我知晓五叔待小敖当作自己的孩子看待。可若是小敖能过去过上好日子,又是他的亲姨娘,想必也会比日日打鱼强。”
五叔听出贺兰棠是在婉言拒绝。
他何尝愿意麻烦人家,要不是事情逼到一定程度了,他实在没有办法了,这也不得不求她。
他有些局促,粗糙黝黑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小姐,小敖姨母的夫君是高官。听闻是泽州协察司的协查左史朱大人,是正四品的大官。”
“协查司?”
“是,那是平日里接收百姓外员检举凤元治理官吏的地方。”
贺兰棠明了地点了点头。
五叔又道:“若是他们接走能让小敖过上好日子,我自然是高兴的,哪有不放手的道理。当年抄家,朱家倒戈在先帝面前立了功。小敖的姨娘年岁还小,他们家里又同朱家是旧识,便将小敖的姨娘送过去做了童养媳。这些年不联系,不知在朱家的日子过得好不好。若是不好就罢了,前阵子来信,说要过继小敖给……给一位富人家的老爷。”
他摸着额头,叹了口气。
“这事儿我怎么也想不通。若是那老爷真当是富有,为何不娶妻妾给他生?何故要过继一个孩子呢?还得能让她想起远在千里的小敖,这怎么想都是想不通的。”
听五叔这样说,贺兰棠确实觉得有蹊跷。
“五叔先别急,我同您过去看看吧。”
“诶!劳烦了小姐。”
五叔一听,心里就似乎是有了底一样,笑逐颜开。
贺兰棠随五叔下楼,还未等入门就听到了小敖姨母嫌弃的心声。
【这孩子怎么跟个榆木疙瘩般,听不懂我的话。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留在这穷山恶水的破地方。这屋子里腥臭腥臭的,不知有什么好,真当是不识抬举。】
“朱夫人。”
五叔走在前面,对着屋中坐着的小敖姨母笑着打招呼。
小敖姨母冷眼扫了一眼五叔,“您来了,快说说这孩子吧。任我是怎么都说不听的,你是这里长辈,你劝劝兴许好用。”
贺兰棠打量着小敖姨母,见她身形丰满,鼻子旁长了小肉揪,单眼皮大眼睛,嘴唇厚厚的,一双眼睛精明的直放光。
一见到在五叔身后的贺兰棠跟着进门,她便从头到脚的打量着贺兰棠,眼神露出惊喜。
【这孩子模样可爱,穿着打扮也不错,也是没爹没娘的?若是将她送过去,丁老爷子定会高兴的。】
丁老爷子?
小敖的姨母揣着主意,捏着帕子的手指向贺兰棠,声音都细了几分。
“大哥,这孩子是……”
瞧出小敖姨母的不怀好意,陶灼灼直接用身体将贺兰棠挡在身后。五叔见状对着姨母和蔼笑笑,“这是城里的小姐,帮过咱们忙,平日没事儿就来玩玩。”
闻言小敖姨母的脸瞬间垮了下来,眼睛也再看贺兰棠。
“袁大哥,你快帮忙劝劝这孩子吧。软话我都说尽了,就非赖在这么个破穷窝子里不走。他小孩儿不懂,你是大人,这点事儿应当明白的。”
贺兰棠探出头来,撇着嘴不舍地看了一眼小敖,“小敖哥哥要去何处呀?”
“自然是好去处了。”
那姨母得意的笑笑,捏着帕子擦了擦脖子上的汗。
“不瞒你们说,我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地给他找了个人家。毕竟是我亲外甥不是?人家老爷子家缠万贯,这辈子都花不完的。只要听话,不惹老爷子生气,日后这金银不都是小敖的?”
五叔皱着眉头,“既是那老爷这般富有,为何不娶妻纳妾?为何不生自己的孩子,要从外面要孩子?”
“他不稀罕妻妾,再说便是有妻妾,他也是生不了的。总之,小敖过去了准没错。我姐姐姐夫都是机灵人,这孩子能差到哪去。”
不稀罕妻妾,自己又生不了。
家财万贯,又同朱家相识。
五叔沉着脸,越想越不对劲。
这怎么这么像……
“夫人。小敖这是要送到谁家去?我带小敖的日子也不短了,虽说不是亲人,但就如同父子般。你若送他去过好日子,我倒是愿意的。只是我想知晓到底是送到谁家去,我这心里也就踏实了。”
小敖姨母琢磨了片刻。
【袁家过往也是个高门大户,丁老爷子过往在宫中当差,他定然是知晓的。过往老爷子做出那些事儿,人人都唾骂他。要是说了,小敖也带不走了。】
“啊……袁大哥你也不知晓的。这人是后来发家的,袁大哥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我便是说了你也未必知晓的。不过你放心吧,这孩子是我姐姐留下来的独苗,我这做姨母的如何能坑害了他。”
她冲着身旁的老婢女使了个脸色,老婢女便过去拉小敖。
“放开我!我不跟你们走!”
小敖用力地将老婢女推搡倒地,红着眼眶,失望地看了一眼五叔,随后快步地冲出了屋子。
“诶!”
小敖姨母表情不大耐烦,看向五叔的眼神也甚是不满。
“这孩子真是没有爹娘在身边教养,有些太不像话了!袁大哥,不管他如何,我都是他在这世上的唯一的亲人。他愿不愿意,这事儿也都定了,由不得他了。今夜我们在外面的汉云客栈住,劳烦您今夜将他送过去吧。”
说完就扭着身子,带着老嬷嬷离开了。
小敖姨母一走,五叔便一脸疲态地坐了下来。
“这事儿瞧着不好。”
贺兰棠在一旁点点头,“有钱,不想娶妻妾,不能生孩子,听着不似寻常人。”
“是啊。这听着倒像是前朝的一位大太监,贪污成性,又性子古怪。曾有许多个小孩儿死在他手里。过往大人吓唬孩子,就常说丁公公来抓孩子了。”
“五叔怀疑是他?”
五叔摇摇头,“自然不是,丁公公都死了多少年了。先帝攻城,听闻第一刀就先斩了丁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