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的视线从四周黑压压的人群里每个人身上一一扫过。
暴雨里,忽然大吼一声,“杀人!不过一刀的疤!一弹的枪!你们记住了!!”
他侧头看了眼远处地上的隋刃,深蓝眼睛里的虹膜微微散一下,转过身向卡车走去,不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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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绿水、淡雾。
雨。
连绵不断的雨。
风。
大风。
身上是湿冷。
他跳下公路,往远处走。
天,越来越黑,他迎着风,走近森林,在距离一公里的地方,停下。
他回头望了眼歪在路旁已陷进黑暗里巨大的车,回过头,看着前面黑暗起风的森林,沉默一会儿,坐在了空旷的湿地上,抱住双膝。
天,越来越黑。
天上乌云滚滚。
雨,越来越大。
他不抬头,只是沉默,沉默地看。
然后,雨打下来,他闭上眼睛。
忽然,一阵热气,眼皮外是晕红,他睁开眼,裴笑了,“冷,不知道点火吗?”
他面前,燃烧的劈柴,裴正一点点把柴放进火堆。
风,忽然变小。
他愣愣的,“下雨了。”柴是湿的。
裴笑了,侧头看向他,晃了晃手中燃烧的干柴,“亚瑟是魔法师,你忘记了吗?”
隋刃沉默。
裴弯了眼睛,“我是被他变走的。”
隋刃呆,狂喜,“你…没死吗?”
裴笑了,把手中的劈柴继续丢进火堆,慢慢沉默下来,起风了,他清澈的声音混合在风里,和着树叶沙沙,“刃,你记不记得自己说过,虽然怕海,可是下辈子,想做只鱼。”
隋刃沉默一下,“你说,你想做只鸟,风烟俱净,天山共色。”
裴慢慢弯了眼睛,望着暖红的篝火,“亚瑟说,他想做头豹子,酷酷的,一直在跑,在跑。”
隋刃慢慢垂下视线,他记得,那天,也是黑夜,他们在美国做完任务,来到海边,跳过栏杆,三人躺在湿冷的海滩上,望着夜空,听着海潮,互相说如果有下辈子,想成为什么。
最后由他总结,他只说了一句话,“这样真好,海陆空都有了。”
亚瑟笑眯眯接口,“我们占领了整个地球。”
裴笑了,“我们在一个蓝天下。”
“裴…也许蓝道尔说的,真的存在?”
蓝道尔,哈佛一个物理学教授,粒子物理学和宇宙学领域的权威,他们曾选修过她的课,他记得他们在做一个核裂变的实验时,忽然听她惊呼起来,后来发现一个微粒竟然离奇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和裴有幸被她邀请参与进研究组,可他们只在研究组呆了三天便被堕天一纸召回。
“…那个粒子,它会跑到哪儿去?”隋刃沉默地仰起头,看着乌云滚滚的夜空,听着篝火的温暖的噼啪声,静静道:“也许,真如她说,我们的世界中,的确存在一个人类看不到的第五维空间。”
他和裴曾在研究组第一次上课时听她认真地讲,人类生活在一个无限大的五维空间中,不过,我们只能感知到其中的四维——空间和时间,另有一个维度我们无法看见。然而,就在这五个维度共同组成的空间中,也许还有另一个不为我们所知的三维世界存在。
欧洲原子核研究中心目前正在瑞士和法国的边境地下100多米深处,兴建一台世界规模最大的大型粒子对撞机。粒子对撞机正式投入使用后,便可观察是不是有粒子消失,进入了人类看不到的“第五维空间”。到那时,一条周长27公里的环形隧道将把两束质子加速到接近光速,然后让它们以每秒8亿次的速率迎面相撞,释放出大量比质子更小的粒子,从而重现宇宙形成时发生大爆炸的情形。如果届时有粒子消失无踪,就可以证实后者进入了人类看不到的“第五度空间”。这就好比我们看来就是一根线的物体,如果用放大镜观察,就可以发现其实里面还有另外的世界——里面的纤维有粗有细,有不同的方向。
“…也许我该潜进那里看看,看他们进展怎么样了。”
隋刃笑了,他垂下头,发现衣服在慢慢变干,雨小了,他看向裴,发现只剩下火堆,他瞳孔微缩,猛地起身,大吼:“裴?!”
裴笑眯眯地从火堆后面伸出脑袋,摇摇手里的烫蘑菇,“刃大教授思考问题出了神,我就去采来三个蘑菇。咱烤蘑菇吃吧?我带来胡椒粉和十三香。”
隋刃气笑了,慢慢坐下,“你到底听着我说话没?”
裴笑了,把手里散着热气的蘑菇往天上抛,悠悠道:“你最后一句是,也许你该潜进那个原子核研究中心看看,视察一下他们进展怎么样了。”
蘑菇落下,接在手心,裴丢给隋刃,清澈的眼睛弯起来,“也许,是真的。”
隋刃看着手心的烫蘑菇,低头闻了闻,忽然揉揉眼睛,沉默了,半晌,“我希望,是真的。”
裴沉默一会儿,“…如果死后是,永恒的虚无呢。”
隋刃猛的僵住。
裴慢慢开口,“世上有生,就有灭。”
就算是太阳,也会有熄灭的那一天,整个宇宙,也会慢慢熄灭,然后最后一炸,再重新开始。
“这种现象,也会有灭亡的那天吗?”隋刃忽然开口。
裴愣了一下,“这种运动的循环,应该会生生不息吧。”
隋刃笑了,“所以,这种运动在循环,这世上,就不会是永远的虚无。那么生命,也许同样,不会以死亡而终结。”
裴愣了很久,摇头大笑,“你又在和我辩论。”
隋刃也笑了,是啊,兄弟,我好久没聊天了。
…好久了。
衣服干了,心口慢慢热起来。
头虽然还是干燥地烧痛。
隋刃却已张大嘴,开心地无声地笑。
兄弟,虽然我知道你已经死了,我知道这是虚无,可是,我不想。
我不想认清现实,我不想这一切发生,我不想你死,我不想死亡是真正的虚无,我不想。
他低头舔舔手心带着咸味的蘑菇,伸给裴看。
你看,这是咸的,真的存在,不是么?
你看,这世上,除了死亡,原本就没什么值得悲伤。
他看着火堆旁的裴,留下干涸的眼泪。
脸上什么也没有,可是感觉在哭。
裴不再笑,他看着刃,刃看着裴。
两兄弟沉默地对视。
树叶沙沙,篝火噼啪,雨打在干柴上,更加剧烈地烧。
一切是无声的。
裴沉默很久,“死亡,也许像是睡觉,不做梦,也永不再醒来。可是,我还在。”
隋刃沉默一会儿,“你在哪里呢。”
“我在记忆里。”
隋刃看着裴。
裴认真地,“特定地点,特定时间,只有我们知道那时发生了什么,记忆里,那就是永恒。
风大了。
隋刃眯着眼睛,看着裴。
模糊的,清晰的脸。
“不止朋友,随着我们长大,我们的亲人,爱人,终有一天,也会一一离开我们。”裴轻轻开口,“要正视它。它不可怕。永恒的虚无,不意味着永远不能再在一起。”
“那,意味着什么呢。”
裴把手伸在篝火上,轻轻烤着取暖,清毅的侧脸被火光映着,像很久之前,给隋刃讲故事时的模样,“意味着开始飞翔,意味着换种陪伴的方式。”
他轻轻往火堆里抛着小石子,“一直没来及告诉你,有次去养老院,一位老人曾给我讲了她年轻时的故事,他的丈夫忽然不在了,那时的她,告诉自己,回忆,放在心底,酝酿,酝酿,直到他可以自己成长,长成一个生命,然后,将他放飞。”
隋刃攥紧手心的蘑菇,还是烫的,滚烫。
他静静听裴讲。
“让他自由地呼吸,飞,跋涉,像一个真正的生命一样。一个真正的生命。你在纪念他的途中,经历的,想的,感悟的,放下的便是他要告诉你的。你看,他虽然已是永恒的虚无,但是,他还在告诉你呀。真正的回忆,被自己酝酿,纪念到一定程度,拥有了自己的生命,再将他放飞,让他自己呼吸,成长,经历,也许也是一种放下。呵,什么时候想召唤一下,在大海上吹个哨子,他飞来了,然后又走了,以后偶尔再相遇,也许说不定,还能告诉你他新的生活经历了什么呢。你的纪念酝酿的生命,就是他新的生命。你的纪念,你在纪念他的途中,经历的,想的,感悟的,放下的便是他要告诉你的。当他再次飞回来时,他要告诉你他新的生命的经历啊。”
他还在告诉你呀。
他还会回来呀。
记忆里,那就是永恒呀。
所以,那不是虚无啊。
只是,换了种陪伴方式啊。
裴的声音慢慢变小,面容在慢慢模糊,“…刃,珍惜现在的。”
隋刃不听,收回视线,低头看着手里的蘑菇,沉声道:“别走。”
没有声音了,风大了,雨下紧了。
隋刃不去抬头看,紧紧抓着手里的蘑菇,冷静地重复,“别走!”
一口咬住手心的蘑菇,浑身抽搐,大吼,“——别走!!!”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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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2 章 医治有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