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睁大眼看着远处立得笔直的隋刃,上下打量半天,怔了一会儿,慢慢回过神。
这怎么…越来越像…军姿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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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阵阵吹过,再不见他动一下。
…原来,这是伯父的命令吧。
顾惜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望着街道尽头,沉默。
不知想哭还是笑,难言的滋味,鼻翼间红薯残存的香气还在微微旋转,顾惜轻轻呼吸,心里却开始发涩。
双手慢慢攥紧,有些轻微的湿热,她轻吸口气,稳下微乱的呼吸,微微抿唇。
…对不起。
对不起。
忽然,她微微眯起眼睛,街道尽头,燃起两盏巨大的暖红色车灯,正向这边过来。
她静静盯着它,这辆熟悉的纯黑路虎,爸爸的车,直到眼眶变得湿热。
再眨眼,车已在二人面前停下。
顾惜怔怔看着父亲打开后门,向自己走过来。
头忽然剧烈地疼痛了一下,顾惜按住额头,却惊诧地看到自己满头的黄发,她一个激灵,似乎忽然清醒过来,猛地向后退去,沙哑了嗓子,“…别过来!”
顾延乔怔了怔,停在原地,看着顾惜,“…小惜,是我。”他沉默了一会儿,慢慢露出一个微笑,“是爸爸,来接你回家。”
顾惜似乎并没有听到他说什么,她的耳边是低沉的嗡嗡声,她静静看着他,眼前的人似乎异常熟悉,又似乎很陌生,只是他的眼里,为什么这么悲伤?
乱跳的心慢慢变得沉静,她轻轻开口,“…你是谁?不要,这么悲…伤。”
困意慢慢袭来,她缓缓闭上眼睛,沉进黑暗前,似乎深埋进一个温暖的拥抱。
顾延乔抱起倒在地上的顾惜,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嘴唇微抿起一条线,他轻呵口气,紧了紧手臂,向车的后座走去。
隋刃原地笔直站着,静静看着顾惜被顾延乔轻轻抱起,微眯眼睛,沉思了一会儿,缓缓垂下视线。
忽然像是感觉到什么,他紧绷起肩膀,紧贴裤缝的双手微微发颤。
视线余光看到父亲正向自己走来。
然后,站在自己面前,沉默。
他的呼吸并不沉重,却像一个巨大的黑暗体,紧紧把自己笼罩。
隋刃没有抬起头,他沉默地看着自己脚前一米,枝影斑斓的昏黄地面。
终是在林葛然压抑的呼吸里,紧紧抿起嘴唇,沉默片刻,不发一言,弯下一直笔直挺立的背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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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渐大,细密绵长,由天际一侧横刮向另一侧。
渐渐横贯整个天地。
窗前,一个直立的背影。
深黑,幽深。
该隐低头,看着双脚下踩的满地血腥粘稠,渐渐被扫来的雨溅湿,散出粉色的血沫气泡。
他抬起头,借一道道闪电看着亚瑟渐渐隐在丛林深处的身影。
该隐笑了笑,看看手上的军表。
透着点点荧光绿的走针正慢慢走向十二点整,却明显还有一分半的时间。
一分半。
可以做成很多事。
是么,哥哥。
该隐微扬起嘴角。
是。
我还想看他一个笑。
他微微停滞一下,勾起嘴角,轻轻哼着什么,在满是血腥的黑屋里悠悠转了一圈,直到嘴角的笑意变得残忍到刺目,才大笑着跳窗而下,掠进暴雨中。
丛林深处,十二点整:
该隐向前急掠的身影忽然慢下,他微微眯起眼睛,在闪电声中看清了面前发生的一切。
两具尸体倒在地上,已经冰凉。
该隐愣了愣,一股渗入骨髓的寒意直泛喉间。
似乎很久很久没见过…父亲的脸色铁青至此。
在父亲侧前方,一个散着头发的女人,脖颈已是紫黑色。
玛西亚。
他似乎从没见过披着长发的玛西亚,她总是干练地挽起高髻,严肃沉稳的工作,似乎从没笑过。
此刻,她散着披肩长发,苍白美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雨水顺着她的脸颊冰冷地下落。
却…还不是一具尸体。
在她身后,架着两座机枪,黑洞洞的枪口,正笔直地抵在她腰间。
还有一把枪,正对着她的脑后。
却再没动作。
看着父亲铁青到极致的脸色,寒意入骨,该隐沉默片刻,却再次上前一步,对着玛西亚身后的父亲微微颔首,“爸。”
该隐从没对人弯过腰,甚至在堕天这个万人惧怕的总教官面前,他也从未弯过身。
他的傲气,也正是科查尔欣赏而刻意不去折断的。
堕天,也只有该隐可以这样对他。
科查尔看着他微微点头,再次转向自己的正前面,淡淡道:“你,再说一遍。”
漫天的暴风雨,亚瑟,双膝直跪在肮脏的泥水中,他始终低垂着视线,背脊却第一次在科查尔面前立的笔直,他沉默片刻,慢慢重复:“您放了玛西亚,亚瑟不会按开关。”
科查尔静静看着他,忽然微弯起嘴角,慢慢摊开双手,声音竟变得和缓轻柔,像在安慰濒临疯狂的劫匪:“你不抬头看看,怎么知道我没放?”
亚瑟脖颈一僵,缓缓抬头,看到父亲用力掐着玛西亚脖颈的手,已经放下。
濒临窒息的玛西亚已清醒过来,正静静看着自己,她的眼睛,被雨帘掩住,看不清晰,她的头,却在微摇。
亚瑟悄然弯了嘴角,他看清了,她在说:不。
可是,这次。
亚瑟扬起头看着父亲,忽略他铁青到极致的脸色,微笑,慢慢扬起手中的红色按钮,哑声重复自己仅有的砝码:“炸弹就在我们脚下,亚瑟按下开关,方圆百米,夷为平地。您知道的。”
按下开关,我们都会死。
砰的一声,我们就都不存在了。
一切恨,一切欲望,一切困惑,一切执念。
只要砰的一声。
就都不在了。
我们一起死去。
这样很好,不是么?
科查尔看着面前冷静到濒临疯狂的儿子,第一次感到刺进骨缝里的寒意。
他,没有该隐刺目的疯狂,骨子里,却有他的坚持。
如果开枪,那么,这逆子!这逆子?难道真的会,拉着自己一起死去?
科查尔紧紧盯着面前从未忤逆过自己的亚瑟,一阵阵心惊,久未颤抖过的身体竟阵阵轻颤,一时失语。
他微微眯起眼睛,瞳孔一阵阵收缩、放大,再收缩。
亚瑟仰着头,在他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
注视敌人一般的瞳孔。
自己,已是敌人。
亚瑟微微低头,忽略心里早已麻木的钝痛,悄然弯了嘴角。
自己,赌对了。
他早已知道,这场以同归于尽为砝码的对决,最终胜利的会是自己。
属于自己一人的抗争,已打响了。
亚瑟抬头,微笑。
您可以不在乎我的命,不会不在乎自己的命,不是么?
就算您不在乎自己的命,也不会不在乎自己视为梦想的荣誉,不是么?
称霸堕天,鼎立于世界,恢复战争,用血腥恢复您所谓的秩序。
把它视为荣耀。
这种荣誉,说到底,不过是欲望之一。
这是你的荣誉。
不是我的。
科查尔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声音冷如白冰:“现在起誓,和她,永不相见。”他停顿了一下,微弯起嘴角:“我,会放了她。开关给我,我会下令,堕天,不再追杀。”
亚瑟沉默片刻,抬起视线,直视着父亲,轻声开口:“希望您,用托马斯家族的荣誉起誓。”
科查尔怔了怔,终于再笑不出来,他手掌紧紧攥起拳,狠命地攥着,攥着,忽然再松开,大笑一声,“哈!我托马斯-科查尔的好儿子,好儿子!哈哈哈!好!”
他紧紧盯着亚瑟,微眯着眼睛,一字一句:“你听好。今日,我托马斯-科查尔,以托马斯家族荣誉起誓,今生,不再追杀玛西亚。”
说罢,他重重摆手,抵在玛西亚身后的三个枪口同时被放下。
她看着亚瑟。
暴雨中,亚瑟看着她,一如往昔的微笑:你,活下去。
他的右手,慢慢抚上心脏,手握成拳,静静抵在那里,淡淡开口:“天地证,我威廉-亚瑟,用荣誉和生命起誓,今此,和凯瑟琳-玛西亚,永不相见。”
天际一声炸雷。
闪电转瞬即逝,丛林里,终是陷进彻骨的漆黑。
玛西亚立在黑暗里,一动不动。
远处,该隐背靠着树,任粗糙的树皮摩挲湿透的背脊,他静静看着,微勾起嘴角,一双眼睛淡然无波,没有死离,已然生别。
这样残酷,这样美好。
真美。
又是一声炸雷,天地复黑,亚瑟朝着面前的黑暗,猛地大吼:“你走啊!!”
闪电再起。
玛西亚,已经不见。
亚瑟微微怔住,看着玛西亚消失的地方,看着路的尽头,默默怔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微笑。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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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1 章 此誓生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