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洲笑了一声:“哟,小屁孩儿,年纪不大,脾气还不小吗?你知道我是谁吗?在这儿没大没小的。”
陆思北说:“我管你是谁?”
江洲道:“我是你舅舅。”
“我妈是独生子女,我没有舅舅。”
“你又不光只有一个妈。”
陆思北听到这个话,目光一凝:“你什么意思?”
他的目光凶狠,竟把江洲吓了一跳。
显然,江洲也没想到,陆思北小小年纪,竟然能有如此眼神,就跟个小狼崽子似的。
他顿了顿。
“总……总之,我是来告诉你,好好学习,别跟你爸惹事,听到没有?”
陆思北压根儿懒得理他,背着书包径直往前走,只留了一句:“关你屁事。”
江洲跟在他的身后:“我这是为你好,小孩子应该好好读书。”
陆思北回头看着他:“你是个什么东西?你凭什么来管教我?”
“以后你爸和我姐的关系,我怎么算你个长辈吧?”
“我爸和你姐没关系。”
“迟早会有关系的,等你爸妈离了婚,我姐就是你后妈了。”
“我爸妈不会离婚。”
“嘿,我说你这个小破孩儿!”
江洲耐心用尽了,他本就是江萍找来敲打敲打陆思北的,他说:“我告诉你,你可不要给脸不要脸,我是看着我姐的面子才跟你好说好话的,你再蹬鼻子上脸,你信不信……”
他上前推陆思北肩膀,大概是想恐吓恐吓他。
可是手还没碰到陆思北的时候,陆思北反手一个拳头朝着他的鼻子打了上去。
江洲一个措手不及,眼看着鼻血就流了出来。
江萍还有两个弟兄,见状,岂能不围上来?
三个大人打一个小孩儿,说起来也是挺无耻的。
但是陆思北根本就不怕,他丢了书包,就逮着刚才那个江洲打。
他是下了死手,咬住了就不松口。
打红了眼睛,周围的人打他、拉他,他根本就不管,只管对着那一个人下手,那般凶狠的样子,倒是把另外两个大人唬住了。
那江洲原本是想来吓唬吓唬他的,反倒被他吓住了。
蹲在地上,抱着头喊着:“别打了,别打了……”
陆思北依旧不住手,拳头和脚并用着,一拳一拳打在他的身上。
此时正好是放学的时候,学校门口挤满了人,纷纷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陆思北都不知道自己打了多久,他只知道,后面媒体来了,警察来将他硬生生拖走了。
拖开的时候,江萍的那个兄弟都已经躺在地上不成人形了。
另外两个已经吓傻了。
后面,他被送进了医院。
医院诊断江萍的兄弟为植物人。
江萍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捂着脸痛哭了起来。
那个时候的春来只有两岁,话还说不利索,守着江萍,瞪着一双圆滚滚的眼睛,说:“妈妈,呼呼,妈妈呼呼……”
大概是他每次摔倒大哭的时候,江萍冲着他“呼呼”,他以为所有人哭只要“呼呼”就能好了。
走廊的另一头,是熟悉的争吵声。
古尘心说:“好啊,陆建国,你让小三的人来找你儿子,你要脸不要脸?”
陆建国说:“你好意思说我,你看看你管的儿子,现在成什么样子了?闹到这种局面,该怎么收场?”
古尘心:“我管?我管?那是我一个人的儿子吗?你有时间和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你没时间管儿子?儿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就是你和那个贱人闹的。”
…………
陆建国两只手插在兜里,身子半倚在墙壁上,听着两个人的吵闹声,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后面,陆建国来问过他一次。
陆建国问他:“你是怎么想的?”
陆思北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陆建国皱着眉:“那你知不知道,你有可能要坐牢的?”
“那就坐好了。”
“坐了牢,你一辈子就毁了。”
“我这辈子不是早都已经毁了吗?”陆思北忽然抬起头看着陆建国。
那一个眼神,看得陆建国心脏猛地一抽。
他忽然觉得,面前的儿子,好陌生啊。
陆思北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可是陆建国不知道,后面,他悄悄折返回来,恰好听见了他和江萍的对话。
“你怎么能让江洲去思北的学校找他呢?”陆建国责备江萍。
他说:“你明知道现在思北还对你有意见,你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江萍低着头,擦着眼泪。
她说:“我这不是看着你每天这么难受,想帮你分担着点嘛,我想,江洲以前当过几年混混,说不定能把他镇着点呢?谁能知道,这孩子他……他这么浑呐?”
“那你也应该事先和我商量一下啊。
你不了解思北,他有反骨,只能顺着来,不能逆着来的。”
“顺着来?”江萍红肿着一双眼睛看陆建国。
“这些日子,你还不够顺着他吗?如果真的要顺着他的意思,你就丢了我们母子俩不管算了。”
陆思北听到这个话,脸色缓了缓。
他说:“谁说我不管你们了?”
“你每天不是忙着给你儿子擦屁股,就是老师要找家长,你都有多久没来看过我们母子俩了?你知不知道,春来,他老是问你来着。”
江萍很机智地把春来推到陆建国面前。
江萍是怀着孕找上陆建国的,春来打出生开始就习惯了陆建国,十分粘他。
一见着他,就张开了手喊着:“抱,抱……”
陆建国见状,倒也生出了点慈父之情,真就将春来抱在怀中。
江萍见状在一旁道:“春来,你亲你陆叔叔一口。”
春来真就“吧唧”一声亲在了陆建国脸上。
陆建国一团糟的心情倒是被抚平了不少,呵呵笑着道:“春来真乖。”
另一头,陆思北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一瞬间,他只觉得浑身冰凉,像是坠进了无边的冰湖里,冷的让人发抖。
他没有说话,转身,朝着另一头离开了。
一条走廊,像是分割成了两个世界,一边是陆建国一家三口的其乐融融,一边是陆思北的孤单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