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孙文忠倒是比她先反映过来,几步上前,就反绞了小宋的手。
“啊,疼、疼、疼……”
小宋大叫了起来,嘴上喊着:“警察同志,冤枉啊,我们是男女朋友关系,你不能乱抓人啊!”
“你胡说!”乔妙反映过来,先捂住了胸口,然后指着小宋道:“他非礼我,他这是犯了流氓罪,要处七年以下的有期徒刑!”
这个年头是有流氓罪的。
乔妙开饭店这么多年,能独善其身,这道罪名算是她的一个护身符。
孙文忠一回头,哪怕周围漆黑一片,但是他还是看见了乔妙猩红的眼尾,凌乱的头发和已经散乱了的衣服。
哪怕她一只手捂着胸口,还是露出了大片的肌肤,白得有些刺眼。
心下一窒,手上的劲儿不由自主加重了几分。
小宋疼得龇牙咧嘴,扛不住了。
“警察同志,我招,我都招,还不行吗?”
“跟我回警局走一趟吧。”
手铐拿出来,“咔嚓”一声拷在了小宋的手上。
看着小宋被拷,乔妙总算松了一口气,她喝了酒,又受了这么大惊吓,一下子泄了气,连站也站不稳了,双腿颤颤地,就这么双膝着地跪了下去。
“你没事吧?”
孙文忠见状,心下一慌,连同事在旁边也顾不得了,赶紧跑到她的身边,将她扶住。
见她衣衫不整,他赶紧脱了自己的警服给她披上。
乔妙抬头,一双漂亮的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
“谢,谢谢你……”她道。
看着她的眼睛,孙文忠的心脏忽然漏了一拍。
她当年一句“你不要再找我了”,就这样丢下他再没了音讯。
再次相见,他以为他会恨她,会讨厌她。
然而,他还是高估了自己。
原来,人是会在同一个地方栽跟头的。
看着她疲惫的神态,她受惊的眼神,他还是会很心疼……
“你们先把人押回去,这位女同志好像受伤了,我先把她送回去。”他转过头对身后的手下道。
“好的,队长。”
同事带着小宋走了,孙文忠才回头看向乔妙关切地问道:“你现在怎么样了?”
乔妙笑了一下,借着他拉住她的手站了起来。
“没事儿,就刚刚一下脱了力,现在已经好了,谢谢你啊。那个……我不用你送,我自己打车就行了,怪麻烦你的。”
“没什么麻烦的,还是送送你好了,你这个样子,我不放心。”
“有……有什么不放心的?我现在已经好了,哈哈,我……”
“乔妙!”
乔妙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孙文忠直呼她的名字。
“你就一定要对我这么避之不及吗?”
“你放心好了,我只是在执行我做警察的职责,没有你想的那么没脸没皮,也不会缠着你不放。”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乔妙的声音很小,不知怎的,她有一种莫名的心虚之感。
出租车来了,孙文忠扶着她上了车。
两个人多年未见,气氛尴尬得有些胶着,坐在出租车上,乔妙正襟危坐,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
好在,酒楼离她住的地方不远。
车子很快就停在了小区外头。
乔妙逃似地下了车,可是刚刚伤了膝盖,一个站得不稳,险些又摔了下去。
孙文忠心下一惊,快步追了上来将她扶住。
“你腿受伤了?”他问。
“没……没有。”
孙文忠才不听她解释:“你家里住哪一栋?我送你回去。”
语调强势,容不得她有一丝反驳的机会。
“我都说了,我没事。”
“我问你,你家住哪一栋?”
有半分钟的沉默,最后乔妙败下来阵来:“十三栋……”
孙文忠一路扶着乔妙进了屋,进屋前,他还补了一句:“我是国家公职人员,你要是怀疑我有什么图谋不轨,可以随时到公安局备案。
一旦经查核实,局里会给我处分。”
明明是为了让她放心的话,可是说出来就莫名带了几分怨气。
他将乔妙扶在沙发上,没等乔妙反映过来,就撩开了她的裤管,她穿的是西装阔腿裤,很容易撩开。
“喂,你……”
“你还说没事?”乔妙的话还没说出来,孙文忠都抢着道。
她摔下去的那一刻,身体的全部重量都压在了膝盖上,路边细小尖锐的石子将她的膝盖划得血肉模糊,凝在一起,结了痂。
明明当警察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伤受了无数次,他偏偏看不得这样的伤口。
“你家有红花油没有?”孙文忠问。
“啊?什么?”
“我问你家有红花油没有?”
“额……在电视柜下面的抽屉里。”
孙文忠取出了红花油,用棉签蘸取小心翼翼地给她擦拭在伤口上。
他的动作很轻,红花油掠过膝盖的时候微微带着凉意,让乔妙莫名觉得舒服。
乔妙觉得有些疲累,昏昏欲睡。
她声音有些软软地道:“孙警官,你不觉得你有些过了吗?这些行为,好像超出了对一个普通市民的关心。”
“是吗?”
孙文忠低声冷笑,手下的动作却不停:“那你去告我流氓罪好了,判我个十年八年。”
他不在乎,反正这些年,跟坐牢又有什么区别?
总算,药上好了。
他顺手将手上的棉签扔进了垃圾桶。
“你……”
他抬起头,刚打算说什么,却发现乔妙已经睡着了。
睡得这么快?是累极了吧?
孙文忠轻轻将她两只脚放在沙发上,忍不住凑过去看她。
她似乎睡得很沉,呼吸绵长而均匀,长长的睫毛覆下,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
她睡得那么香甜,让人舍不得打扰。
孙文忠就这么贪婪地看着她,朝思暮想的人,重新回到自己身边是什么感觉?
大约就是这样,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能这么一直看着,就已经心满意足。
他用大拇指腹轻轻刮过她的眼睑,很轻很轻,似羽毛拂过。
感情是如此不对等的东西,他这么多年在思念中来回挣扎,他只恨她不能尝尝这滋味儿。
如今重逢,他又觉得,这其中的苦楚,如果让她也经受一遍,他又不知该有多心疼了。
说到底,一切都是他活该。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他低声地问。
他知道得不到回答,又低低说了一句:“你呀,永远这么逞强。”
“我好想你啊,乔妙,真的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