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奇怪的话，怎能配你这怪脾气。”萧宁是轻声低语，如一只猫儿蜷缩在他的怀中，汲取着温暖。
不肖片刻，她的困意又是上来了。
可是现在她怎么都不想让自己合眼，害怕自己一醒来，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萧宁摸出枕头底下的册子：“我要把你来过的事记下来，你不许撕去，不然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司蕤言见那册子是自己书房备下的，微微蹙眉。
“你怎的用我书房里的东西，要被某些人搜出来，该说你对我有情，将我藏匿起来了。”
那些小人的心肠恶毒无比，想要栽赃陷害，什么离谱的话都说得出来。
“我跟你说正事，你别扯其他。”萧宁神色一紧，“我的记忆正在一点一点消退。若不靠着这些东西，我明天就会将你忘了，甚至忘了过往的那些遭遇。”
日记本上虽记录了一切，但那终究只是个本子，任何人都可以取走销毁。
萧宁一旦失去了日记，这些日子发生的所有，她都不会记得。不说其他人，秦甫枫若再来对她胡说八道，她还是会误会。
“我已去西鹤城拜访了一位神医，他给出药方说只要连服五日你身上的毒就可以解清。”司蕤言望着她枕边的册子，心中只觉一阵五味杂陈。
一个记忆缺失的人，居然还能通过笔记与观察，设下陷阱来试探他是否来过。
“我的日记你不许动。”萧宁余光瞧见司蕤言正盯着她的本子，已有几分猜到他想做什么。
她知道司蕤言就在身边，每日定会想着要见他，这心中有事若被稍加试探很容易露出端倪。如今府衙在通缉司蕤言，总有一天会找上她这个做妻子的。
府衙大人一来，李爵公定会趁机来报旧仇，谁也不知道他们这些当官的会使出怎么样的手段。
“你的日记我非动不可。”司蕤言不想骗她。
“让我记得你就这么不好吗？”萧宁心中一梗，手中轻轻捏着司蕤言的衣摆，眉头紧蹙。
“至少现在很不好，你听我说，这次的敌人很可能是你身边亲近的人。比起我以往对付的人，要更加棘手。”司蕤言见她情绪略微激动，连忙安抚。
萧宁眸中微动，抬起身来，低声道：“你怀疑萧绾瑛？”
除了这个蛇蝎女人之外，没有人对她使出过什么阴毒算计。
“不止。”司蕤言从怀中取出一瓶药，“别问这么多了，现在的你安心养病才是最终要的。”
他将药瓶塞入萧宁掌心，轻轻握着她的手。
萧宁脸色一沉，望着那药瓶：“你这是想将我蒙在鼓里了？”
被隐瞒着的滋味最是不好受，这些日子她一直在猜司蕤言去了哪里，是生是死。如果有人要害他，除了秦甫枫之外，还会有谁。
老宋那边打探到的都是一些假消息，她在屋中每日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头绪。身在五里雾的滋味实在太难受了。
好不容易等来了司蕤言，然而他却想只字不提。
“知道的越少，你越安全。”司蕤言见她面色不对，剑眉也略微有些凝重。
萧宁冷哼一声，眉眼轻抬：“你怎么就确定那些人想害的是你，或者说，只有你。”
司蕤言心中微动，忽而说不出话来。
“按照你说的，我们在山道遇险，你从一个人手里救了我。之后从潜藏的山洞里出来，我又中了暗箭。如果那些人真是刺客，怎会放过你这个目标来对付我萧宁越想越觉得不对头。
“再者，使用吹箭这等小巧武器进行远攻，那必然要有百发百中的把握。山间四周空旷，那吹箭既然能射中我的侧颈，就说明那凶手站在你我的侧面，没有任何障碍遮蔽，他有什么理由射偏？”
当时的司蕤言是背着她的，两人的侧颈就算重叠，吹箭也可以射中他肩膀之处，不一定要是侧颈。
吹箭上淬的毒对她伤害如此之深，可见也不是非得射中颈部才会见效的毒。
“如果那些人要害的是你，那你就更不能知晓其中内情。”司蕤言细细想来，也是觉得有些不对。
吹箭这等冷门的兵器，除了山间部落的野人，早已无人使用。那人放了暗器后便遁逃，成峰等人都没能找到他，可见他不但擅长使用吹箭，还擅长潜伏隐蔽那人绝对是经过严苛训练而出的刺客。
“有人要杀我，我还不能知晓其中内情？司蕤言，你这是什么道理？”萧宁更是不解。
司蕤言眸光紧凑，低声道：“你向来都是爱憎分明，如果让你知道害你的人是身边亲近人，那还不得直接去将人家大卸八块了。试问，如果真是萧绾瑛害了你，你能冷静吗？”
萧宁哑口无言，要真是萧绾瑛的话，那明日她就让老宋花重金聘请刺客，让她也尝一尝被逼到悬崖边上的滋味。
“那人行事隐匿，我也找不出太多的线索。”司蕤言话音未落，忽而就嗅到了一股血腥味。
他低头一看，只见萧宁秀眉深深拧起，嘴角沥着一丝殷红。
“你！”司蕤言话还没出口，那刺眼的红已是一涌而出，打湿了身前的被褥。
萧宁脸色苍白，身子微微前倾，呼吸急促。
“快躺下！”司蕤言抬手便点上了她的膻中穴，不停按揉，缓缓渡着内力。几个呼吸之间，萧宁的脸色渐渐平复。
“让你不要忧思多想，你非不听。”司蕤言心中莫名起了一点怒意，掏出帕子轻轻拭着萧宁的嘴角。
萧宁心口疼得不行，五脏六腑仿佛也被撕扯过一番。听见司蕤言对他的教训，想反驳几句都没法开口。
她哪里是因为多想才触动了心脉，明明就是他的隐瞒让她气不过。虽然她有仇必报，但也不会鲁莽行事，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就算再怀疑萧绾瑛也不会对她冒然动手。
“我不能久留，你好好养病。”司蕤言倒了杯温水，从那药瓶里取出一枚药丸，喂着萧宁服下。
这药丸入腹，萧宁只觉那绞动着的五脏六腑瞬间平复了许多。
“你非走不可的话，至少告诉我，你现在怀疑的人是谁？”萧宁什么都不知情，生怕自己信错了人。
司蕤言垂眸沉思，只低声道：“需要你帮忙的时候，我会想办法给你传信，现在的你面对逼问很难做到掩饰周全。若你不放心，除了宋三掌柜之外，别信任何人就是。”
萧宁见他不愿意说，只叹息点头。
“这四周我已派了人保护，柔娘那边我也已打过招呼了。真有什么紧急的事，你就命人去找柔娘。”司蕤言想起那日在书院见到的一切，目中复杂。
“柔娘对你，很是忠心呢。”萧宁无奈一笑。
司蕤言抬手点了点她的眉心，沉声道：“别胡思乱想，我来的事你不用记下，这瓶药会提醒你，我曾来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