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然在朝中一向清心寡欲,只做好自己手头上的事,对那些党政朝争不屑一顾。也正因为此,朝臣们都不喜欢与他打交道,那些小官小吏也都不来馅媚这尊石佛。
多年如此,萧然的尚书之位稳固,但也失去了很多助力。此时,他想要去示好就得拿出十足的诚意来,这份诚意是什么,街边的叫花子都知道。
他看中了萧宁这个已经镀了金的女儿,只是萧宁早看穿了他的心思,对他厌恶无比。那日她回到萧家争吵,铁了心要分家,只怕也就是受不了萧然这道貌岸然的行径。
招了赘婿的女子,无论贫穷富贵都可以请求分府别住。萧然心知拗不过,但又不想眼看着金袋子从身边溜走。
就在这时,一个人恰到好处的出现了。
钦差大臣,萧广。
多年在外当差办公的同胞弟弟归来,给了他一份底气。一家人就是要在一起团聚,如今家人都已到齐,萧宁若是敢分家,那就是不仁不孝。
背负上这等污名,宋家酒楼的名声多多少少也会遭受到非议。对于日进斗金的酒楼来说,只要出那么一点点岔子,那对生意来说就是损失惨重。
萧然就是赌萧宁会为了利益而低头,萧广也做足了兄友弟恭的架子。他帮着挽留萧宁,只怕也是想从中分一杯羹。作为叔父,只要脸皮够厚,还是开得了这个口。
比起萧然稳坐尚书之位,萧广的钦差大臣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根本不稳。
所谓钦差就是帝王差遣的人,没有品级没有地位,有的只是帝王的行事令,能够震慑大笑官员。但如果遇到一身清白的官,哪怕只是个小吏都可以不把他这钦差放在眼里。
你抓不住我的把柄,我无把柄让你抓,这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萧广看似人上人,实则一个小吏叫花子都可以不将他放在眼里,试问这样的差事,谁想长久做下去。
这么多年的钦差生涯,萧广看遍了人间百态,也见多了青眼白眼,他想要为自己争一个真真正正的官位。哪怕这个位置不高,他也可以一步一步往上爬。
可是这一趟回京,皇上只是让他赋闲,赏了金玉财帛。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的褒奖,显然就是不想给他官位了。
萧家两兄弟看似地位不高,但帝王对他们没有少了忌惮。
司蕤言本以为萧然萧广二人就是能用的人,并非能人。皇上看准他们办事勤勤恳恳,对帝王忠心才给了他们一官半职。但任用不代表重用,皇上对他们俩兄弟不冷不热,就这么半吊着。
三年五载倒也无妨,身为朝中臣子,萧家兄弟可以忍。但如今她们的女儿都快到出阁的年纪了,他们依旧不温不火,这就不由得让他们心中起了异样。
萧然倒还好,没了萧宁还有个萧绮。身为尚书,无论将女儿高嫁低嫁都不会有人说三道四。如果能有萧宁给他财力支持,那就是锦上添花。
但萧广不同,他的身份尴尬无比,钦差大臣是随时可以收回的头衔。只要皇上一句话,天下间任何人都可以做钦差。
他的女儿身为京都第一贵女,还曾多次拿下第一才女的名头。这么多年,萧绾瑛一直都将萧宁萧绮二人踩在脚下,这也让萧广的脸上增添了光彩。
可如今萧绾瑛的头衔被夺走了,她没了资本在人前炫耀,大部分贵族公子们也都觉得她黯然失色,纷纷转向了其他的闺阁千金。
萧绾瑛早就不如当时那般风光无限,萧广得知女儿私下在书院与外男私会,心中担心她会不会与人暗通款曲,在这不得意中被纨绔子弟所哄骗。所以,才将她以研习诗词为由,囚禁在了家中。
没了萧绾瑛的兴风作浪,萧绮也不敢轻举妄动,因此这段时间内她们二人只在家中,三步不出闺门。
司蕤言眸色深沉,萧宁遇到的这一切,背后牵连着帝王朝臣,朝堂党政。而她只以为是有人眼红了她的生意,这才遇到了袭杀。
他抬眸望向了那帘子,微微叹息。
这样也好,她无忧无虑的安心养病,他也能放心些。
听到萧宁的咳嗽声,还有那悠悠的暗骂,司蕤言心中的大石也一点一点被移开。
走出院外时,他感觉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沉寂了这么些日子,萧广也该有所行动了,弟兄们那边还没有消息吗?”司蕤言出了宋宅,给自己贴上了一张假面。
成峰给自己贴上了一副大胡子,摇头道:“那老小子一直呆在家里,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不过他倒是招了很多门客,陪他吟诗填词,倒像是已经马放南山,不问世事的老者了。”
司蕤言微微摇头:“不会这么简单。”
宋家酒楼的名章已被他盗走,现在他虽是都能以宋家酒楼的名义去跟任何商行洽谈生意。一个月下来,少说也是几十万两银子的收入。
那么大笔钱唾手可得,他却窝在家中闭门不出,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殿下,你说会不会是那老小子有人跟他合谋啊?”成峰架着马车,朝着车内低声道。
司蕤言不语,若有所思。
“您想啊,那些刺客他们用的都是宫中御林军的刀,显然就是宫里派出来的人。萧大小姐中的毒也是异族的怪毒,弟兄们查遍了那些三教九流,他们都说没有卖过那毒针上的那种毒。”成峰说着弟兄们打探到的一切。
如果那毒连黑市都没得卖,要么就是凶手本来就是异族人,要么就是那毒是宫中人专门求的。
萧广身为钦差,朝中权臣都得给他几分薄面。合谋行凶,这也不是不可能。
能够调动得了御林军的人也寥寥无几,稍微一查便知。只不过成峰不明白,这么浅显能查到的东西,殿下为什么不去查。
“你怎么肯定那御林军的佩刀,真的就是出自宫中?”司蕤言在车内淡淡低语。
成峰喉头也一梗。
“御林军的刀都是由宫中铁匠精心打造而出,但是那锻造刀锋的原料并不稀罕。天下有工艺的能人巧匠也不再少数,只要找相似的材料,还有手艺高超的铁匠,不难伪造出那刀锋。”
司蕤言与那些人过招时,感觉到他们的武功路数并不规整。他们的一招一式里都带着自己的风格,很像是在原本的武艺基础上,短时间内学了御林军的功夫如果是真正的御林军,他们不会傻到以刀锋硬拼。军人所受的训练,那就是以最少的牺牲,换取最大的胜利。而不是常人所想的那样,冲锋陷阵,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那天的刺客人数众多,若三五人合围,其余人用暗器。那他就是生了三头六臂也很难全身而退,必会当场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