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可是家中独子?”布善泰追问了一句。
司蕤言不假思索点了点头,他不是独子,但在大周国内也算是孤立无援,举目无亲了。
“那就更是了!”布善泰笃定无比,“想来那加害尊夫人的人,并不是对她有恶意,而是想让公子意志消沉!”
只要继承人心灰意冷,全然没了操持家业的心思,那些背地里心怀叵测的人便有机可乘。
谋害人命的事他们不敢坐,所以只能是另辟蹊径。毒蜂的毒素,只要控制好分量,那绝对毒不死人。感染风寒便能让身子气血虚弱,绵延病程。
只要时日一场,司蕤言操心妻室,自然会在生意上犯下一些错误。有一点把柄被拿住,那这继承人便可换人了。
“兄台怕是想多了,家中族人对我很好,夫人所遇到的事也都是意外而已。说起来,若是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也是天意如此。”司蕤言沉沉叹息。
他生怕自己做不好这戏,叹息完便别过了头,让自己的面目彻底避开布善泰“公子真是太心善了,没有防人之心,总有一天还是会遭人毒手。”布善泰义愤填膺,从那兽皮短衫中取出了一包东西。
“这是在下辛苦钻研多年的药,不说解百毒,但世间常见的毒都能尽数化解那包东西也不过巴掌大,看上去圆润带着颗粒感,显然是一粒做好的药丸。
“不知次要价值几何,在下可以”司蕤言话没说完,直接就被布善泰摆手打断。
“公子与我萍水相逢,但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如果不是公子,我早不知被那两个混账骗成什么样了!”布善泰目中还是浮出了火光,想起那两人还是心头有怒。
“这药还请公子笑纳,全当是我一片谢意!”
那药包直接被塞进司蕤言的手里,重重摁了一下,不容拒绝。
“多谢了。”司蕤言轻声道谢,还是将那药包收了。
轻轻捻了几下,更加确认了里面是一粒圆润的药丸。
两人浅酌,说了很多闲话。
这其中司蕤言只是点头,随意应和了些有的没的,大多都是些模棱两可的答案。
在说话间,他无意瞥了那角落一眼。
那个蒙面女子已然消失。
不多时,布善泰已是有些醉了。
身为胡人,在这里本就没有多少朋友。难得遇到一个肯出手帮他,并且还愿意跟他坐下来喝酒的人,他是酒逢知己千杯少,那烈酒一口接一口。
在说了几句胡话之后,他那如山般的身子一倒,整个俯趴在桌上,鼾声大作。
司蕤言看了看天色,抬手便招来小二将酒钱结了,任由他在这趴着睡。
来到说好的驿站,成峰已是等候多时。
“公子,我已是查遍了这西鹤城的所有探子,他们没有一个人知道那些义士究竟在何处集结,这下可怎么是好啊?”
西鹤城里有不少收集消息来换取钱财的暗探,那些人的出没地方,成峰早已查明,但是他询问之下竟是一无所获。
“不用查了,会有人来接。”司蕤言将怀中的药包取出,交给成峰,“你快马加鞭将此药送回去,让大夫想办法给萧宁服下。”
成峰一脸狐疑,瞬间又是恍然大悟。难道殿下与那胡人相交,就是为了求药?
那神棍说花了重金求那胡人的祖传之药,能够解天下之毒,之药人不死都能从阎王殿里拉回来。
“那公子你一个子在这?”成峰心中担忧。
西鹤城对他们来说就是个陌生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若遇到什么事,连个帮殿下说话的人都没有。
“这位公子,您的茶来了?”门外一人敲门低语。
司蕤言听得那声音沉厚,分明就是内力高超之人。
“我们没有点茶。”成峰目光警惕,上前一步站在那门后,手已是按在了刀柄上。
“进来吧。”司蕤言见那门上的影子,仿佛那人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他立即取出一副面具戴上。
自己的身份绝不能暴露。
成峰眉头一蹙,不知为何殿下要让这陌生人进来。
房门没有反锁,门轻轻被推开。
只见一人端着茶盘,笑得如一只得了猎物的狐狸。他的双手都在茶托底下,显然这门不是他推开的。
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赫然就是那蒙面女子。
近看之下,那一双眉眼更显得澄澈清亮,仿佛是天地间的甘泉雨露都凝结其中。肤白胜雪,比那身上的雪白纱衣还要明媚了那么几分。
“方才酒楼中我们已见过,殿下想必不会不记得吧?”女子嗓音清甜无比,如天上的黄鹂。
司蕤言目中冷然,只是这样看着她。
“两位且慢用,这可是小店最好的茶了。”那人将茶杯放下,呵呵笑起来。他看了一眼边上的成峰,嘴角更是高高扬起。
这是挑衅的笑,成峰心头激起了怒火。
“谁稀罕你的破茶!”他怒喝一声,抄起桌上一支茶杯,狠狠砸在了地上。
这举动给宁静的驿站内增添了沉重。
“这位爷真好大的火气啊,这茶本来也不是给你喝的。”那上茶的人掸了掸被溅湿了的裤腿,嘴角笑意依旧没退。
他朝着门口女子抱拳作揖,又转眸看了看司蕤言:“这两位才是我伺候的人,这位壮士将一杯茶砸了,不知砸的是自家公子的,还是我家夫人的?”
一语将成峰推到了风口浪尖。
他更了更喉,看向门口女子,心头微微一颤。
女子身上出尘的气质,让他生出一股敬意来。一时间,他半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请坐。”司蕤言缓声开口,如春风般将屋中的冷冽紧凑通通驱散。
他将桌上茶杯捻起,放在了面前的客位上,单手举起做了个请的手势,微微颔首点头。
面纱女子眉梢微微轻扬,似是露出了淡淡笑意。
“下去吧。”她对着那上茶人吩咐。
那人收起挑衅调笑的笑脸,忽而严肃起来,点头退了出去。
这前后的态度,恍然就是判若两人。
成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中计了,不过好在殿下及时帮他圆了回来,不然就白白叫人看了笑话。
他看了一眼殿下,抱拳点头也是退了出去。
“传闻四殿下气度不凡,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蒙面女子走入,就在她抬步之时,那屋门像是听懂了指令,自行合上。
司蕤言眉头轻敛,这女子的内功居然高超至此,已经能不动声色使物自行轻动。
“谬赞。”他低声轻语,“想必阁下就是明夫人了。”
明夫人眉间淡笑,柔声如泉水:“早在酒楼见面时,殿下不就已经看出来了吗,即是如此,又何必多问。”
她坐下轻捻起茶杯,反手将茶水瞬间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