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跳起来,睁大眼睛瞪着司蕤言,腮帮子已是气得鼓鼓。
“男人大丈夫,顶天立地!就算你见一个爱一个,那也不能不顾结发妻子吧!”
司蕤言见他越说越过分,但也不好责怪一个小孩子。
怀中人颤抖了一下,那一双纤细的柳眉蹙得更紧了。原本的花容月貌,已经像即将要枯死的一朵白莲花。
“你出去买些糖回来,这姐姐怕苦。”司蕤言取了一些钱给那小子。
总该先把他打发出去。
“好!”小子听说有糖,那气得鼓鼓的腮帮子瞬间消失。这帮忙买糖,那自己就可以偷着吃点。
或许是过于嘴馋,取了钱便一溜烟跑了。
屋内瞬间变得寂静无比。
“唔!”萧宁猛然颤动,呼吸瞬间急促起来,但她还是极力咬牙拼命忍耐着。
司蕤言冷峻的面容也已凝重无比。
肩头负伤,身中剧毒,至今为止萧宁也只是轻哼了几声,并没有过多的挣扎。
若是换了其他精壮男子,早就疼得从昏迷中醒来大喊大叫了。
“别动。”司蕤言望着那碗还温热的药,缓缓送到嘴边。
他将萧宁推去,望着那微白的唇,轻轻覆上药香弥漫,带出一股别样的氛围。
萧宁眉头微蹙,喉头轻动。
药汁并未渗出多少,比起先前来算是喝下去了。
没想到那小子并不是胡说,司蕤言用帕子擦着萧宁嘴角的药汁,不多犹豫,又是以同样的方式喂了第二口。
不多时,汤碗已是见了底。
萧宁那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气息平和,额上的冷汗拭去之后也并未再渗出。
她被轻轻放在床上,不厚不薄的被褥盖住了她的肩头。
雪白容颜在僬悴中如凋零颓败的花。
司蕤言目色复杂,轻触了一下自己的唇。
冰冷柔软,原来女子的唇竟是这样的。
那感觉真好。
司蕤言轻然一笑,笑得无奈而又坦然。
难怪世间男子都喜欢留恋温柔乡中,说什么粉唇含春,确实真就令人流连忘返。
“糖来了!”小子风风火火闯进了屋,满头大汗。
这来来去去也不过一炷香而已。
“药喝空了!”小子抬眸坏笑起来,“我就说哥哥还是个专情的人,绝不会看着漂亮姐姐就这么难受的。”
司蕤言面上微红,别过脸去一言不发。
“哥哥,你怎的比女人还害羞起来了,我听爹说,咱们男人就得胆子大些。若是害羞的话,那夫妻之间没个主动的人,日子就没法过下去了。”小子绕到司蕤言面前,绘声绘色。
最后一句话激起司蕤言心中的一点涟漪。
凑合着过吧。
不久前,他曾这么跟萧宁说过。
那时她想要和离,但不多时又是转了念头。好像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萧宁变了一个人。
“你爹跟你说的话也不都是对的,”司蕤言将糖包塞到那小子手里,打发了那小子出去。
现在萧宁最需要的是静养。
而他也需要安静思考一些事情。
一个人真的能性情大变吗?
司蕤言眉头微蹙,面容稍冷。
那天之前萧宁还是嚣张跋扈,对他从来都没有正脸。胤王府的宴会,她也找了无数理由推脱,话语间尽是说他不中用,不想去那大宴之上丟人现眼。
在公族子弟中展现自我的机会,司蕤言自然不想放过。可是那个家从来不是他说了算,作为赘婿,胤王府的请帖也是送给萧宁,她才有资格说去或者不去。
原本他已不报希望,想着以往都是如此,那胤王府这一桩宴会不去便不去吧大不了就是再让人嘲笑一年。
可是萧宁却反过来让他去赴宴,他不知是不是捉弄,反而拒绝说不想去了。
这种恶意的玩笑,萧宁已经开过无数次。
明明不想给他在外人面前展现的机会,明明就暗地里推脱了无数可以让他崭露头角的机会,但是她总是时不时地说,某某某家有宴会她已经答应去了。
等他满怀期待,做好十足准备时,萧宁又说身子不适。
过往一切都似是走马灯在他眼前浮现。
她的冷眼,她的张狂,还有她那些冷冰冰的话语。想在回想起来,那都是如针一样扎在心头。
司蕤言望着床榻上的人,目中狐疑。
他缓缓走过去,轻轻撩动了萧宁右肩的衣裳。
但见上面有一颗小小的红痣。
司蕤言忽而别过脸,将她的衣服整理好,叹息摇头:“我这是在想什么,世间怎会有偷梁换柱这等荒唐事。”
方才,他心里一度疑惑萧宁是不是换了个人。
但转念一想,萧宁是独生女,唯有的姐妹就是萧绮。
就算萧宁正被人偷梁换柱,那一起长大的萧绮又怎会看不出来自己的妹妹变了个人。
“殿下,那刺客没有留活口,但弟兄们在那些刺客身上发现了一些东西。”门外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
司蕤言目光一凝,面容冷沉,眉宇之间荡出一抹沉肃。
他转看了看萧宁,替她小心掖了掖被子,这才走出门去。
“有什么话到外面去说。”司蕤言压低了嗓音,生怕是吵醒了什么人一样。
手下不解,这屋内明明是说话最好的地方,为何主子要到外面去说。
但在他思虑之时,司蕤言一言不发已是抬步往外走。
司蕤言与那些刺客厮杀了一阵,没有留一个活口。手下救到他们以后,还遭遇了冷箭袭击。
“那些刺客用的是吹箭,那毒用的乃是南疆的毒。”手下将一支竹筒做的吹箭取出,另一手则亮出了一根短而尖锐发凉的针。
这毒针跟从萧宁脖子上取出的一模一样。
“殿下,你杀的那些刺客都是萧家那二老爷所请,但是之后属下等人追击的却是另一伙人。”手下抱拳沉声道。
南疆毒物千奇百怪,有的见血封喉,有的则能慢慢渗透肌骨。
萧宁所中的毒并没有让她立刻毙命,可见那毒的药力绝不是一朝一夕便能解的。
“继续查。”司蕤言冷眸凝望着那竹箭,眼底尽是冷冽。
简简单单三个字,坚定沉稳。
手下听了却没有立即回应。
“怎么?”司蕤言见手下沉默,冷眸微微抬起。
他的命令向来不容置疑,手下也从未有过犹豫。
“南疆人心术不正,若是查下去必会引火烧身,主子当真要为了那个女人而细查?”手下不愿主子卷入南疆的纷争里,眼中满满都是担忧。
“用南疆毒物的人未必是南疆人。”司蕤言将那竹筒举起,这吹箭所用的竹子,分明就是大周国本土所生。
“就算不是南疆人所为,殿下就得为她如此吗?”手下还是不大乐意,脸色浮出了几分不满。
早先前殿下作为敌国质子被送来大周,本就是忍受了万千百眼,做了赘婿之后更是日日如风刀霜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