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宁没有坐在阁楼上,而是直接做在柜面前。她就这么直勾勾看着门口,每个看着她的人都能对视上她的眼神。
“没做亏心事,避什么风头。我越躲越是显得心虚,反而会连累王爷。”她可不怕那些见识短浅的街坊百姓,既然他们能被流言所洗脑,那就能被她的坦荡所震撼。
三五日很快就过去了,就那个连酒楼小厮都能将他吓个半死的狗男人,沈少颉只需一个时辰就能审问个清楚。剩下的时间,他只会去用来寻找证据。
她将从那狗男人家中搜出来的信一并交给沈少颉了,从那封信里他自然能顺藤摸瓜,抓出那幕后凶手。
证明清白容易,萧宁真正想要的是以牙还牙。
萧广能使出一个奸计就能使出第二个第三个,如果不斩草除根,他的阴谋算计只会如那地上的野草,春风吹又生。
“听说宋家酒楼生意红火,怎的今日竟如此冷清啊?”一个身着官服的人步入厅中,背负双手,笑得得意而张狂。
宋阿丁见到此人,气不打一处来,胡须都颤抖了。
“自然是知道二叔要来,所以我提前闭门谢客了。”萧宁见到来人,眉目一扬,“若跟二叔坐在一起吃饭,没准会直接被按一个大不敬之罪被扔到官府里去”。
萧广朗声一笑,坦然道:“侄女真会说话,出了府门我也不过是一介平民而已。吃个饭哪就能轮得上什么大不敬之罪了,来,且给我上几道你们的拿手菜。
”他卷了卷袖子,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看着萧宁就如猎人盯住了他的猎物。
“听说官府内不少大人都是二叔的好朋友,怎的不带着一起过来,二叔这是想吃独食?”萧宁单手撑在柜台上,眉梢轻扬,同样会以一阵闲散自若。
萧广脸色略微一沉:“我身为钦差大臣,与各部官员只要公务往来,从无私交。”
萧宁冷笑一声,摇了摇头。
这一笑,讽刺意味十足,有些话已不言而喻。
“午时到了,侄女不如一块过来用饭吧。”萧广沉声低语,俨然就是一副命令的语气。
萧宁见他来势汹汹,这也不是单纯来吃饭的。她给老宋使了个眼色,随便报了几道菜名。
造谣生事的幕后黑手,宋阿丁也知道了,但见大小姐吩咐,他也是忍了一肚子气去吩咐厨房。
“说起来,我该让人去将侄女婿请来。你们成婚至今,二叔我还没跟他好好喝过一顿酒呢。”萧广面露几分慈爱。
这亲和无比的笑容也不知练过多少次,萧宁要不是知道他私底下干的龌龊事,说不定都要以为他是个温柔的长辈了。
“只要二叔在城中多逗留些日子,多得是机会。不知二叔打算呆多久,我也好支会他一声。”萧宁含笑问道。
钦差大臣受命于皇上,只要皇上不派遣任务,他就是个闲差。这一次回来就对她大动干戈,想必短时间内也不会离京了。
“食君俸禄自然忠君之事,呆多久我也说不准。”萧广随意回应了一句,转而抬眸压低了嗓音,“侄女婿近来可好?”
“很好,不劳二叔费心。”萧宁见他这语气变化,心也是提到了嗓子眼,微微警觉。
“近来我听说他涉嫌谋害后妃,被李爵公的府兵追杀险些惨死,这也叫很好?”萧广嗓音越发低沉了。
萧宁挑了挑眉,这件事情早就过去了,至今已无人提起。有沈少颉出面调查,司蕤言早就被还了清白。
故事重提,无疑就是想重新泼一盆脏水。
“二叔怎知道他是被李爵公追杀?”萧宁冷声低问,“李爵公本人都只是怀疑而已,可没确定说追杀的人是他。”
当初李爵公闹了半天,可是一点证据都没有。
萧广一怔,忽而是更住了喉。
“再说了,他就算被李爵公的府兵追杀,你又怎知他差点惨死。就不能是府兵及时发现认错了人,他只受了点皮外伤吗?”萧宁上前一步,眸光凛然。
萧广不自觉退了一步,瞳孔开始闪烁不定。
“看来二叔是真关心我们家,连夫君经历的一些小事都打听得这么清楚。”萧宁冷笑出声,“就是不知谁这么好心肠,将这些事都告诉了二叔,说实在的,我爹都不知道此事。”
自家生父都没关心的事,他一个远在外地多时的二叔却了若指掌,若不是太过关心就是不怀好意。
“关心自家人是应该的。”萧广沉声冷道,“大哥其实知道此事,只不过不想打扰你便一直没有说。司蕤言涉嫌谋害后妃,若是大哥出面必会惹出更大的麻烦。”
尚书与那刺杀后妃的女婿搅和在一起,风口浪尖上难免就会受人怀疑,置之不理确实不失为一个好的处理方式。
“二叔倒是会替爹开脱,他自个本人都还没说什么呢。”萧宁见他着急找借口的模样,心中着实想发笑,“再说了,我也没怪过爹对我不闻不问。”
萧广眉头一动,面色似有不悦。
他的开脱理由就如笑话一样被萧宁无情的驳回,还在他脸上扇了无数耳光。
“夫君确实被怀疑过,但李爵公已还了夫君清白。如二叔所言,如果爹知道,他事后也没来探望过一次。”萧宁眸光渐冷。
“若真怕连累,那不如早断了来往!”
只要将萧宁从族谱中划出,她分府别住,那以后他们就是两家人,再无牵连“你这混账!当真是要不孝吗!”萧广怒而喝道,伸出食指已是指向萧宁的脸,剑拔弩张。
“是又如何!”萧宁愤然而语,柳眉横飞,“母慈子孝,这母慈在前才有子孝在后,他身为生父,对女儿不管不顾甚至连我在围猎遭到意外后也未曾上门慰问,这样的父亲也配我孝?”
她冷哼一声,尽是鄙夷。
萧广无话可说,那指着萧宁的手忽而也是软了半边。
此时,一个身着黑衣武服的人匆匆走了进来,本要开口说什么,但看到萧宁之后又是停住了,直接凑到萧广耳边低语。
这个人萧宁曾见过,他是二叔的贴身侍卫,也是他的心腹。
只见那人说完了话,萧广的面色突然变得煞白无比,仿佛有人给他喂了一斤黄连。
“看来二叔是有重要的事要去忙了。”萧宁见他那模样,目光中都闪动着惶恐,“这一桌子酒菜,可惜了。”
她抬手将一杯酒洒在地上,就像是祭奠着什么人。
而坐在她面前的人就是萧广。
这个举动无疑就是在诅咒,对于迷信风水神学的古人来说,分明就是大大的不敬。
萧宁眉眼锋利,迸然而出的冷意如千年的寒潭。
既然对方来者不善,她也用不着客气。
“你好自为之!”萧广脸色涨红,怒而起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