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家大门紧闭,与以往的开门迎客大不相同,一看就是出了什么事。
门卫见是自家二小姐回来了,脸色也是微微有些变动,赶忙开了门让二小姐进去。
萧宁刚走到书房门前,就听见一阵摔杯震怒的声音。
“她是你亲妹妹!她作奸犯科被坐实,你的脸上难道就有光吗!真是不知好歹!”
萧然暴怒狂吼,伴随着一阵女子低低的抽泣声。
“爹,女儿说没有就是没有!那厨子收了别人的银子陷害妹妹,他的话怎能信得!分明就是故意在堂上给女儿泼脏水,好给自己脱罪!”萧绮哭腔柔弱,令人听着便是心软。
“还敢胡说!”萧然更是狂怒起来,“刑部的人已查到你们的婢女将首饰拿去典当,还约了王家陈家两位公子在酒楼喝茶。那一千两银子就是用他们两家的银票换出来的,你还有什么可狡辩!”
萧绮只剩下了抽噎的哭声,念了十几声冤枉。
刑部既然已经查到王家陈家两位公子的银票,定然是也跟他们两人确认过了。只要他们承认曾经借过银票给萧绮二人,那一千两银子就是她们的,那收买人的自然也是她们。
“老爷,二小姐来了。”门外的书仆见萧宁在门口站着,禁不住也是提醒一下里面的人。
话音刚落,那屋里的抽噎声听了,室内仿佛一下子被冻结。
房门猛然被打开,出现的是萧然暴怒而通红的脸,他看着萧宁,眼里露出错愕。
萧宁坦然淡笑,微微福身行礼:“数日不见,爹可还安康?”
这副模样一看就不是很安康,这暗地里的讽刺,不知萧然能不能听得懂。萧然咬了咬牙,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
屋内,萧绮跪在地上,两只眼睛通红无比,只是眼中一滴眼泪都没有。萧宁冷笑一声,死到临头了还不忘记做戏,但演技实在拙劣。
“妹妹。”萧绮双目水润,别过脸去略有几分羞愧。
萧宁冷哼一声,抬眸望着站在眼前的男人:“看来爹已是收到消息了?”
天食府的事虽算不上沸沸扬扬,但有官员被抓难免会掀起一点风浪。事关萧家的两位千金,萧然自然已经心知肚明。
他缓缓低下头,眉头已是拧成了一座小山。
“进来再说吧。”他侧身走回书桌后的主位上坐下,“门外面的都下去吧。
”那些书仆们应声而去,顿时这院里院外只剩三人。
“妹妹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萧绮挤出哭腔,“你要怎么怪我都可以,毕竟是因为我的无心之语才让妹妹卷入官司当中。你要打我骂我都可以,我绝无怨言。”
萧宁斜看了她一眼,不屑道:“姐姐言重了,一家人哪有隔夜仇。不过几句废话而已,清者自清,难道你还以为几句话就能颠倒是非,冤枉忠良不成?”
她要是真责怪了萧绮,反而成了她咄咄逼人,让她示弱得了逞。这种小儿科的把戏,她早不知多少年前就见识过了。
这一语将萧绮噎得说不出话来,只以帕颜面暗暗抽噎。
“宁儿,这事是绮儿多有不对之处。但事已至此,酒楼名声无损,你也没累及官司,终归算是你姐姐的无心之失。你能大度原谅她,为父深感宽慰。”萧然沉声低语,面色温和。
萧绮见状,眼珠子一转立马开声:“妹妹一向待人亲和,宋家酒楼跟街坊百姓无一不赞赏妹妹的为人。”
她转看向萧宁,柔和轻笑,眉宇微蹙,看上去楚楚可怜:“妹妹此番来看我,真叫姐姐欣慰。看来世人说的那些话并不是虚言,今日我才算真正见识了。”
父女二人一唱一和,将萧宁几乎捧到了天上。
只是这话语听起来很美,但字里行间里尽是在给萧绮找台阶下。这一番夸赞的背后,其实是在给她脱罪。
如果萧宁计较,那就是不识大体,世人的那些夸赞也都是虚伪之词。
“既然回来了,那不如一家人就一起吃顿饭吧,咱们也好久没有在一起聚一聚了。”萧然点了点头,仿佛对眼前的一切都很满意,起身就是要走。
只要吃了这顿饭,一切恩怨也就烟消云散。
萧宁明眸斜飞,如利剑一般寒光乍现。
“谁说我大度原谅她了。”
她的嗓音冰冷低沉,如冷雨打在人心上。
萧绮一怔,萧然那正要抬步的身子也是顿住了。
“妹妹方才不是说一家人没有隔夜仇吗?”萧绮柔弱低语,缓缓又叹息一声,“我知道,这口头上的道歉终究少了些诚意。妹妹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姐姐能做到的,赴汤蹈火都给你寻来。”
萧宁俯视着她,寒眸乍现:“我方才说的是一家人没有隔夜仇,如果我们不是一家人,那这该算的帐还得算个明白!”
掷地有声,如惊雷炸响在屋内。
萧然一时错愕,下巴的胡须都在颤抖:“你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萧宁抬眸冷看着萧然,目中已没有了半点怯懦,“爹跟姐姐一直看不起夫君,也在背地里厌恶我招了个质子做赘婿。纵使你们没有说,但我知道这是你们心头的一根刺。”
萧然更了更,无法反驳。
“既然已相看两厌,不如我们从此就断了血脉。”萧宁目光一凝,“只要爹将我从族谱中划出,从今往后,我们两不相干!”
此语冰冷深邃,决绝无比。
自古以来只有男子与家族划清界限,那被划出族谱的只有作奸犯科给家族丟脸的人。萧宁主动请求将自己从族谱划出,无疑就是自己给自己脸上抹了一层灰可是,她的眸光是如此坚定不移。
“你疯了吗!”萧然怒喝道,“为了一个战败国的质子,你居然要这般作践自己!”
“作践自己的是爹跟姐姐!”萧宁反怒喝了回去,柳眉斜飞,眉宇间已是气势磅礴,“你们父女二人,口蜜腹剑,实则趋炎附势,不过就是披着一张君子皮的小人!”
在他们还未出口反驳时,萧宁又是怒道:“一直以来,爹从未说过让我回萧家,在我与夫君受人白眼时也从未站出来说过一句话。胤王府中我被人摔断簪子,爹还腹诽我尖酸刻薄,故意让姐姐受了委屈。这其中到底是谁的错,爹其实心知肚明!”
萧然脸色煞白,如被当头打了一棒。
“那簪子的事我已不跟姐姐计较,试问姐姐可曾感念过我的大度,爹又可有对我有半分宽容?”萧宁冷笑一声。
这一问如钢刀般插入了两人的心。
“这些事过去也就过去了,但自此开始,爹也只有一次来看望过我。说是让我回家,其实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增添脸面罢了。”萧宁眯了眯眼,寒眸如冰刀。